深夜的书房,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曳不定,将容锦亭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面上。他狠狠摔下手中密报的声响,惊得案头铜镇纸都微微跳动,纸页上的字迹如狰狞的伤口,诉说着各地因新技术引发的乱象。
容锦亭脖颈处未愈的血痕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那是他在平息洛阳纺织匠人罢工时,被激进者划伤留下的印记。此刻,他扯松玉带,呼吸急促,满心的愤懑与焦虑几乎要破体而出。“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与失望,“这些所谓的奇技淫巧根本不是恩赐,而是腐蚀人心的毒药!你用它们收买民心,却不知已经埋下了无数祸根!”
元湘薇抱着琉璃灯盏,温润的玉手与冰冷的琉璃形成鲜明对比。灯盏里的烛光将她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勾勒出她倔强的轮廓。“你不过是守旧之徒,害怕变革罢了。”她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自信,“那些百姓拿到自动舂米机时的笑脸,难道是假的?”
“笑脸?”容锦亭突然逼近,身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你以为这天下百姓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么?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让他们吃饱穿暖就足够了?百姓的心思复杂得很,欲望就像无底洞,永远无法填满!当他们习惯了这些不劳而获的便利,一旦失去,便会陷入疯狂!”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能看到未来因变革引发的动荡。
“你懂什么!”元湘薇也被激起了脾气,手中琉璃灯盏微微晃动,“我做这一切,不也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她坚信自己推行的新技术,能让百姓摆脱繁重的劳作,过上更好的生活。
容锦亭却冷笑一声,眼中的失望更甚:“你?你不过是被权力和欲望蒙蔽了双眼!你说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规矩,可你想过没有,这规矩被打破之后会引发怎样的混乱?那些匠人的手艺、传承的技艺,在你的奇技淫巧面前一文不值,他们的生路被断,能不反抗?还有那些贵族、世家,他们的利益被触动,会坐视不理?”
元湘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容锦亭的话句句在理,直击要害。她看着容锦亭愤怒的模样,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她骄傲惯了,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依旧嘴硬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有能力收拾局面。”
“收拾局面?”容锦亭的声音陡然提高,几乎是怒吼,“你闯下的弥天大祸,除了那个为你逆转时空的齐诡,谁能负责?我担不起这颠覆天道的罪责,也不愿承担!你以为这天下是你想的那么好治理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深深的无奈与绝望。
而在朝堂之上,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元湘薇端坐在青玉王座上,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她的案头堆满了穿越者呈上的新奇图纸,蒸汽机、自动织机、印刷术……每一样都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承载着她变革天下的雄心。
一位白发苍苍的工部侍郎颤巍巍地出列,苍老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些奇技淫巧乱了祖宗定下的规矩!蒸汽机关车轧死耕牛,自动织机抢了纺织匠人的饭碗,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他剧烈地咳嗽着,咳出的血沫溅在朝服上,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与愤怒。他一生都在遵循祖宗礼法,如今看着这些“异端”破坏秩序,痛心疾首。
其他老臣也纷纷附和,满朝文武的怒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摄政王殿下,不可再任由这些妖物横行!”“祖宗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啊!”反对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元湘薇的耳膜。
元湘薇紧握着扶手,凤目圆睁,强压着心中的烦躁:“诸位爱卿,这些新技术乃是强国之本。蒸汽机可提高生产效率,自动织机能让百姓穿上更多更好的衣裳,印刷术可传播知识,造福万民。”她试图用美好的愿景说服群臣。
然而,户部尚书却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圣夫人,扬州商户为争夺印刷机械发生械斗,死伤数人;江南粮商囤积机械舂米设备,抬高粮价。这些混乱已经严重影响民生,国库收入也因此锐减。变革虽好,但如今乱象丛生,不得不慎啊!”
容锦亭站在群臣之中,看着元湘薇略显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希望元湘薇能认识到错误,停止这场危险的变革;又心疼她独自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再次出列,声音低沉却坚定:“圣夫人,臣恳请您暂缓推行这些新技术,先平息各地乱象,安抚民心。否则,局势只会越来越糟!”
元湘薇看着满朝反对的声音,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变革之路是正确的,能带领国家走向繁荣,却没想到会引发如此多的问题。但她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她轻易妥协,“容锦亭,你说暂缓就暂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自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威严,可底气却已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