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无

夜风卷着雪粒掠过山崖，远处祭坛的红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沈荣安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刀。萧庭初站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这次，换我说了算。"萧庭初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荣安侧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像是镀了层银霜。她忽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说过，信任我。"

萧庭初的手猛地收紧。他当然记得这句话，那是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时说的。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以为只要彼此信任，就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阿玲蹲在地上，用树枝勾勒出魂阵的大致轮廓。明斓提着油灯站在她身后，火光映出两人凝重的脸色。

"封印已经松动。"阿玲用指尖轻点地面，"但第一道封印最难破。"

萧庭初没有回头："你不是说有办法？"

"需要宿命之人的血。"阿玲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而沈将军……"

沈荣安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南疆密印，那些跳动的纹路像是要从她掌心爬出来。她知道阿玲想说什么，也明白自己就是那个宿命之人。

萧庭初猛地转身："不可能！"

"萧庭初。"沈荣安叫住他，声音比夜色还冷，"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以为我还能再看着你死一次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直直插进沈荣安的心口。她想起那天风雪中的告别，想起他抱着她走过十里山路，想起他说"等我回来"时眼里最后一丝温度。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黑袍人正在祭坛周围走动。火光映出他们诡异的面具，咒语声混着风雪飘荡在空中。

"我去。"沈荣安站起身，"你是唯一能维持血契稳定的人。若是你出了事，我们谁都活不成。"

"所以你就该去死？"萧庭初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你觉得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沈荣安别开视线。她不敢看他，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太多东西。

萧庭初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肩膀："看着我！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我……"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做什么决定都不跟我商量，觉得自己扛下来就够了是吧？"

沈荣安咬住嘴唇。她确实习惯了独自承担，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萧庭初的手指微微发抖："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就是看着你一次次把我推开。"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触感温柔得不像话。沈荣安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坠，像是要掉进那片漆黑的深渊。

"我做不到。"萧庭初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做不到看着你去死。"

沈荣安终于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这个向来毒舌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萧庭初……"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庭初突然把她按在石壁上。他的手掌撑在她耳边，整个人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听着，"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要么我们一起活着回去，要么一起死在这儿。你选哪个？"

沈荣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远处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沈荣安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去。"她说得很决绝，"你守在这里。"

萧庭初瞪着她："沈荣安！"

她已经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阿玲，准备符咒。"萧庭初低声说，"我得跟上去。"

"可是血契……"

"我知道。"他握紧拳头，"但这次，我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去送死。"

沈荣安踩着积雪往祭坛方向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血契在躁动，像是要冲破皮肤。

祭坛周围的黑袍人越来越多，咒语声此起彼伏。她躲在一棵枯树后，正准备找机会潜入，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抬头看去，一只乌鸦正站在枝头。那乌鸦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沈荣安皱眉。这地方怎么会有乌鸦？而且……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下的土地突然震动起来。一道红光从地面升起，直冲云霄。

"有人闯入！"黑袍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沈荣安知道自己暴露了。她抽出短刀，朝着祭坛中央冲去。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但她顾不上回头。

祭坛中央的巨石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在红光中闪烁，仿佛活物。沈荣安伸手触碰，瞬间感到一阵剧痛。

"住手！"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萧庭初来了。果然，下一秒他就挡在她面前，长剑出鞘。

"你疯了吗？"他咬牙切齿地说，"这样冲进来是想找死吗？"

沈荣安没说话。她看着那些跳动的符文，突然意识到什么。

"阿玲说的没错。"她轻声说，"我确实是宿命之人。"

萧庭初猛然转身："什么意思？"

沈荣安将手中的南疆密印按在巨石上。刹那间，整个祭坛亮了起来，符文化作无数光点升空。

"沈荣安！"萧庭初大吼。

但已经晚了。沈荣安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

"若我不能回来……"她的声音随风飘散，"请记得，我从未后悔。"

萧庭初冲上前，想要抓住她，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他眼睁睁看着沈荣安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夜空中。

祭坛开始崩塌，巨石一块块掉落。萧庭初跪在地上，双手深深插入雪中。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将军！"阿玲和明斓跑了过来。

萧庭初没有理会她们。他的目光停留在祭坛中央，那里最后一道符文正在缓缓消失。就在符文完全熄灭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对他笑了笑，然后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