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跪在帐内，鲜血顺着她扭曲的伤口滴落在地上。她抬起头，目光掠过萧庭初冷若冰霜的脸，最终落在沈荣安苍白的脸上。
"他们要用她的血祭旗。"红绫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三日后子时，当魂阵三道封印全部解开，她的血会唤醒沉睡的战魂。"
萧庭初的手指猛地收紧。沈荣安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动，像是回应他的情绪波动。他抬头看向阿玲："魂阵是什么？"
阿玲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块暗红色的南疆密印残片。她盯着上面跳动的纹路，声音有些发抖："是南疆圣女殿最古老的祭祀阵法。需要用宿命之人的血开启，每解开一道封印，都会释放出更强的力量。"
明斓举着油灯凑近，火光映出密印上诡异的蛇形纹路："若是让三道封印全部解开……"
话音未落，远处十里坡方向传来急促的号角声。风雪中，隐约能听见铁甲碰撞的声响。
萧庭初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扫过阿玲手中的密印残片，又看向沈荣安唇角干涸的血痕。那抹暗红像是刻进他心里的烙印。
"三天。"他低声说，"我们只有三天。"
明斓掀帘而入，带进一股寒风。她快步走到床边检查沈荣安的状况："将军的脉搏比刚才稳了。"
萧庭初没回答。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沈荣安的手背，感受她微弱却稳定的温度。
"你做了什么？"明斓皱眉。
萧庭初终于开口："我在试着控制血契。"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沈荣安，"刚才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她的痛。"
阿玲突然站起身，手指在地面划出一道符咒："血契已经改写。你们之间的连接比之前更深了。"
萧庭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沈荣安脸上："那就让我来承担这份痛苦。"
明斓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欲言又止。
帐外，红绫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吐出一口黑血，在雪地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花。
"他们在我的体内种了控心蛊。"红绫喘息着说，"我差点就信了那些鬼话……说什么用沈将军的血可以净化圣女殿的污秽。"
萧庭初缓缓起身，短刀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一步步走近红绫，刀尖抵住她的咽喉。
"现在呢？"他的声音比刀刃还要锋利，"你又想骗什么？"
红绫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南疆圣女特有的银鳞纹身："我逃出来了。他们在追杀我。我知道魂阵的位置，也知道怎么破坏第一道封印。"
萧庭初的手指微微用力，刀尖陷入她皮肤半寸："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现在还活着。"红绫苦笑，"也凭我愿意用这条命换沈将军一条生路。"
明斓和阿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望向主帐内的沈荣安。她的眼皮在轻微颤动，像是要醒来。
"将军！"明斓快步上前。
沈荣安的睫毛轻轻抖动，嘴唇微微张开。几不可闻的低语飘出："萧……庭……"
萧庭初的心猛地一紧。他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别怕。"他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碎发，"这次换我替你做决定。"
帐外，阿玲用银针在地上划出魂阵阵图。雪花落在纹路上即刻融化，显现出阵眼的位置。
"必须在三日后子时前毁掉祭坛。"阿玲的指尖划过阵眼，"但沈将军现在连移动都危险。"
明斓解下披风裹住发抖的阿玲："萧庭初现在是唯一能维持血契稳定的人。若是让他离开……"
远处巡逻的士兵影子晃动，火把映出风雪中摇曳的旌旗。
"可若是不行动，三日后魂阵真的被激活……"阿玲的声音有些发抖。
明斓没有说话。她看着阿玲手中的南疆密印，那些纹路正在缓慢地跳动，像是等待被唤醒的恶魔。
帐内，萧庭初俯身替沈荣安掖好被角。他的指尖无意间掠过她冰凉的耳垂，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直起身时，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消失，只剩决绝的寒光。他转身掀帘而出，带起的风卷着碎雪扑在沈荣安脸上。
帐外，红绫正试图站起。她的右臂几乎断成两截，却仍强撑着要往前走。
"让我来断后。"她的声音嘶哑，"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萧庭初看着她踉跄的身影，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南疆见过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将军。那时的红绫，是南疆最年轻的统帅。
"你为什么要救她？"他问。
红绫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苦涩："因为我也曾像她一样，为了一个信念付出一切。直到发现……那个信念本就是谎言。"
远处的号角声越来越近。风雪中，隐约能看到黑压压的敌军前锋正朝这边逼近。
"走！"红绫突然大喊，"带着沈将军离开！"
萧庭初没有动。他的目光越过红绫，看向十里坡方向。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
"我有一个计划。"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需要你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
红绫笑了，嘴角溢出的血在风雪中凝结成冰："只要能赎清我的罪孽，做什么都行。"
萧庭初转身走向主帐："明斓，准备转移。"
"可是将军的伤……"
"我会维持血契的稳定。"萧庭初打断她，"阿玲，跟我来。我们需要重新绘制魂阵的破解之法。"
明斓看着萧庭初坚定的背影，忽然明白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快步走向药箱，开始收拾最重要的药材。
帐外，红绫挥剑迎敌。她的身影在火光中舞动，像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
萧庭初抱着沈荣安转身时，看见了这一幕。他停顿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风雪中。
三个月后，北境战事未出意外。战报传回京城，景和帝亲自下旨，为沈荣安加封镇国德阳长公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