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窒息。

贺峻霖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紧握的拳头，戒指的轮廓深深印在掌心。严浩翔的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里来回切割。没有想象中的恨意，只有铺天盖地的疲惫和……痛楚。为严浩翔，也为他自己。

这七年的分离，所谓的“为你好”，到头来，竟成了对两个人最漫长的凌迟。

“她……”贺峻霖艰难地开口，试图说点什么，关于新娘，关于那场被他毁掉的婚礼，关于那份他试图承担的责任。

“别跟我说她！”严浩翔猛地打断他，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尖锐，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变回那种压抑的嘶哑，“别在这个时候……跟我说你有多对不起她，你有多需要回去负责……”

他抬起眼，目光死死锁住贺峻霖，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痛楚和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贺峻霖，就今晚……别再想别人。”

“就看着我。”

“只看着我。”

“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几乎带上了七年前磁带里那个少年才有的、孤注一掷的颤音。

贺峻霖猛地抬起头，撞进严浩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嘲讽，只剩下赤裸裸的、未经任何掩饰的七年思念与创痛。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婚礼的喧嚣，旁人的目光，道德的枷锁，未来的规划……全都模糊褪色，坍缩成背景板。

眼前只剩下这个人。这个他爱过、恨过、以为早已放下、却原来从未真正离开过的人。

他紧握的拳头，一点点，一点点地松开。

那枚象征着“新生活”的钻戒，从他汗湿的掌心滑落，“叮”的一声脆响，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滚了两圈，停在了阴影里。

他没有去看。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严浩翔脸上。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空荡荡的、还带着戒痕的左手，递向了严浩翔。

一个无声的、沉重的回答。

严浩翔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这简单的动作灼伤。他死死盯着那只手，盯着那圈淡淡的痕迹，呼吸变得粗重。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颤抖地、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一点点靠近。

指尖终于相触。

冰凉碰上冰凉，却仿佛溅起了火花。

严浩翔的手猛地收紧，将贺峻霖的手牢牢攥在掌心，用力得指节泛白，仿佛抓住的是溺水前唯一的浮木。

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窗内，两个错过了七年的人，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握着彼此冰凉的手，谁也没有说话。

今夜无人入睡。

也无人，再去提及那场无法继续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