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再亮时，带着一丝雨后的湿润气，画面落在了夷陵乱葬岗的山脚下。几个背着竹篓的山民正弯腰挖草药，其中一个少年指着半山腰的野花开得热闹，脆生生喊：“阿爹你看！这里的草都不扎人了！”
山民直起腰，抹了把汗笑：“可不是嘛。前几年谁敢来这？都说有‘夷陵老祖’的怨气。如今倒好，开春还能采着野菌子呢。”
这话飘到南天门时，温宁正提着给瑶池送花的篮子往回走，听见了脚步顿了顿，眼眶悄悄红了。昊天恰好从凌霄殿出来，见他站在云边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水镜里的乱葬岗，声音放轻了些：“怨气散了，是因为这里再没了‘该恨的人’，也没了‘被恨的人’。”
温宁转过身，挠了挠头笑：“是魏公子……不，是天帝您护着，才会这样。”昊天没接话，只看着水镜里山民挖草药的身影——当年魏无羡守在这里时，盼的不就是这点“安稳”么？
暖阁里，嬴政正和李斯核对人间送来的“岁报”。李斯指着其中一页念：“江南修了新的河堤，百姓说今年汛期不用搬家了；西域的商队走了新开辟的道，比从前快了半月。”嬴政点头时，眼角瞥见水镜里蓝忘机正在云深不知处教蓝氏子弟吹笛——笛音清越，竟是当年魏无羡常吹的那支《无羁》。
“那蓝二公子倒是念旧。”嬴政放下竹简笑。瑶池端着刚切好的果子走进来，接话道：“他和魏婴在人间时，是过过命的交情。忘机记着他，也是记着那段没被规矩框住的日子。”
水镜外的蓝忘机指尖按在笛孔上，笛音没断，却添了点微不可察的颤。蓝思追站在他身后，小声问：“含光君，这曲子……是不是魏前辈教您的？”蓝忘机嗯了一声，笛音转向柔和——当年在玄武洞，魏无羡趴在他腿上哼这调子，说“以后咱们天天一起吹”，如今虽只剩他一人吹，却也不算食言。
画面忽然转去了阐教的练兵场。哪吒正拎着李靖的玲珑宝塔往地上磕，嘴里嘟囔：“让你当年总拿塔压我！如今我练枪你还说‘太野’，有本事你来试试！”李靖举着拂尘追：“你这猴儿！都当战神了还胡闹！”
旁边的卫青看得直乐，转头对蒙恬说：“三太子这性子，倒比在人间时还活泛。”蒙恬摸着胡子笑：“可不是嘛。当年霍将军在军营里，拿弓弦弹校尉的头盔，和这模样差不离。”两人正说着，元始天尊从玉虚宫出来，瞪了哪吒一眼：“再闹就把你扔去守南天门！”哪吒立刻收了塔，缩着脖子往卫青身后躲——那怂样逗得水镜外的人直笑，连蓝启仁都绷不住嘴角。
后来水镜飘去了方寸山。菩提老祖坐在桃树下打盹，石猴不知从哪窜出来，手里捧着个大桃子递过去：“师父！俺从花果山带的！甜！”菩提老祖没睁眼，伸手接过来咬了口，含糊道：“你这泼猴，还知道回来看看。”石猴蹲在他身边，挠着耳朵笑：“师父在哪，俺就回哪。”
暖阁里的昊天听见这话，端茶的手顿了顿。瑶池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看，不管是仙是猴，心里都得有个‘归处’。”昊天没说话，却悄悄抬眼看向水镜里的乱葬岗——那里如今开着花，住着山民，也是魏无羡在人间时，拼死护着的“归处”。
最后水镜定在了凌霄殿的檐角。风铃叮咚响着，檐下挂着串新做的灯笼，是扶苏跟着瑶池学扎的，上面还歪歪扭扭画着秦的疆域图。远处，温宁正帮仙童们晒仙草，蒙恬和卫青在教天兵列阵，哪吒举着火尖枪追着石猴跑，嬴政站在星河边，望着人间的万家灯火。
昊天与瑶池并肩站在殿门口，看着这一切。瑶池轻声问：“还冷着吗？”昊天摇头，伸手揽住她的肩——洪荒时的冷漠早被人间的烟火暖透了，如今他守着三界秩序，也守着身边的人，这才是真正的“圆满”。
水镜暗下去时，三界都静悄悄的。
江澄在莲花坞的土豆苗前站了很久，最后摘了片叶子揣进怀里。蓝忘机把那支《无羁》吹完，转身往藏书阁走——他要把水镜里的事都记下来，等日后告诉魏无羡（哪怕他记不记得）。百家修士各自散去，再没人提“夷陵老祖”的恶名，只偶尔会对着天庭的方向叹一句：“原来神也会记着人间的事。”
风还在吹，灯还亮着。从乱葬岗到凌霄殿的路很长，长到跨越了洪荒与人间；从魏无羡到昊天的故事很暖，暖到能把岁月里的苦都烘成甜。往后千万年，若有人问起三界最安稳的日子是从何时起，大概会有人指着凌霄殿的方向说：“是从那位历过劫的帝尊，把心放回原处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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