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消散的余辉还未在不夜天峰顶褪尽，三日之后，那片横贯天际的光影竟再度亮起。这一次，画面未先照天庭，反倒沉入了一片混沌蒙昧的洪荒岁月——只见昆仑山上积雪万年不化，玉虚宫前的麒麟吐着祥瑞之气，元始天尊身着八卦紫绶仙衣，正与一位玄衣青年对坐论道。
“昊天，你执着于立天庭秩序，可知这三界万灵，各有其道？”元始天尊指尖拂过案上的先天八卦盘，盘中星辰流转，映出无数生灵的生灭。
玄衣青年正是未历劫时的昊天，他眉目间尚无后来的帝尊威仪，却已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无序则乱。巫妖之战刚息，若不立天庭统摄三界，再起兵戈，生灵涂炭更甚。”他话音落时，玉虚宫外忽有狂风卷过，十二道魁梧身影踏云而来，为首的帝江祖巫笑声如雷：“昊天小友这话在理！俺们祖巫管着地脉，你若能立天庭管着天上地下的规矩，俺们十二祖巫便认你这个天帝！”
画面外的蓝启仁捻须的手猛地一顿：“祖巫？那不是传说中开天辟地后便消逝的上古神灵？”蓝思追凑在蓝景仪耳边低语：“魏前辈……不，昊天陛下，以前竟和这么厉害的人物称兄道弟？”
水镜中光影又转，却是东海之滨。通天教主正坐在礁石上钓鱼，身旁围着一群截教弟子，其中三位女仙尤为夺目——云霄娘娘手持混元金斗，琼霄、碧霄各执仙剑，正是三霄娘娘。昊天踏着浪花走来时，通天教主头也不抬：“你那天庭缺人手，我这三个徒孙女，日后封神时便让她们去帮你掌人间祸福如何？”云霄起身行礼，声音温和：“见过昊天师兄。”
而此刻的凌霄宝殿内，瑶池正陪着扶苏翻看一卷《洪荒纪事》，见水镜照到三霄，轻声道：“后来封神之战，三霄妹妹们终究还是应了师尊的话，归了天庭神位。”嬴政站在一旁，望着画面中与祖巫、圣人谈笑的青年昊天，忽然低声道：“原来父皇在那样的岁月里，便已是这般模样。”他从前总觉自己一统六国已是惊天伟业，此刻见洪荒诸神的格局，才知天地之大。
水镜骤然一暗，再亮时已是西汉的漠北草原。霍去病（哪吒）正勒马立于狼居胥山之巅，手中长枪指向匈奴王庭的方向。刘彻站在他身后，递过一壶酒：“去病，封狼居胥，此功足以载入史册。”霍去病仰头饮尽，忽然笑了——那笑容竟带着几分哪吒独有的桀骜：“陛下，臣想再往北走些，看看北海的冰是不是比天庭的瑶池还冷。”
画面外的聂明玦（此时已被魏无羡与蓝忘机找到残魂，暂寄于聂氏祠堂）沉声开口：“好一个封狼居胥！这般气魄，不愧是哪吒三太子转世。”聂怀桑扇着扇子点头：“是啊是啊，当年射日之征若有霍将军这等人物，温氏覆灭怕是还要快些呢。”
忽然，水镜画面分作两半。左半边是方寸山，菩提老祖正拍着石猴的脑袋：“你这猴头，学了本事便要惹祸。记住，日后若闯了大祸，莫说是我教你的。”石猴抓着耳朵笑：“师父放心！俺老孙不去惹祸！”右半边却是五百年后的天庭，孙悟空大闹天宫，金箍棒打得南天门摇摇欲坠。昊天坐在凌霄宝殿的宝座上，面色依旧冷峻，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那是菩提老祖，也就是他善念化形的仙师，亲手教出的“祸事”。
“原来孙悟空的师父竟是……”兰陵金氏的金凌惊得瞪大了眼睛，蓝忘机望着左半边画面中温和的菩提老祖，又想起水镜里冷硬的昊天，忽然明白为何魏无羡身上总藏着矛盾的温柔——那是帝尊的善念，即便历劫断情，也从未真正消失。
画面最后定格在秦宫。商鞅正在向秦孝公讲解新法竹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秦孝公按着竹简的手用力：“卫鞅，你只管推行变法，寡人信你！”而不远处的廊下，年幼的嬴政正扒着柱子偷看，眼中闪着懵懂的光。瑶池的声音在水镜外轻轻响起，似能穿透时空：“阿政后来总说，他推行郡县制、统一度量衡，是学孝公与商君。却不知，他骨子里那份要定秩序的执拗，原是随了你。”
水镜彻底暗了下去，这一次再未亮起。百家修士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蓝曦臣望着天际流云，轻声道：“原来所谓轨迹，从来不是孤立的。从洪荒到人间，从帝尊到魏婴，从孝公到始皇帝……前尘后世，早有牵连。”
江澄低头看着手中的紫电，忽然笑了笑——不管是乱葬岗上吹笛的少年，还是凌霄殿上掌权的帝尊，能让嬴政认作父亲、让哪吒称作战友的，大抵也不会是个真正的“邪魔外道”。而蓝忘机握着避尘转身，望向云深不知处的方向，他知道，就算魏无羡已恢复帝尊身份，那段在人间相伴的岁月，也会是三界千万年里，最暖的一段记忆。
三界的风还在吹，只是从此之后，再有人提起“夷陵老祖”，总会有人想起水镜中那个从洪荒走来、终在人间寻回温情的帝尊。而秦皇归天、哪吒转世的故事，也多了后半段——原来所有的辉煌与坎坷，都是为了让该相遇的人相遇，让该延续的薪火，在三界六道里，一直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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