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掌心的GTI徽章残片在指尖压出深红印记。德穆兰战车的引擎声像一把钝锯子，来回拉扯着我的神经。

追踪器又震动了一下。三个坐标点中，轨道上的那个开始闪烁。我盯着金属表面映出的扭曲表情，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跑。”蜂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和记忆里的嘶吼重叠。那时他还没被钢片削断战术服右腿，还能站得笔直。

身后传来履带碾碎玻璃的声响。我猛地转身，正对上德穆兰狙击镜的反光。他的M700枪口喷出火舌，子弹擦过耳际时带起一缕碎发。

接驳舱近在咫尺。我蹬地跃起，脚尖刚触到舱门边缘，神经接口突然刺痛。记忆碎片涌上来——消毒水味弥漫的走廊，培养舱里漂浮的婴儿，还有我扣下扳机时养父倒地的画面。

“清除程序启动，目标：所有实验体。”

这句话不是从耳后芯片传出的，是直接钻进大脑的。我踉跄着扑向控制台，纳米机器人修复面板亮起红光：“系统清除程序将在04:17启动”。

德穆兰的战车撞上发射桥支柱，整个平台剧烈晃动。我死死抓住操作台边缘，看见追踪器新坐标生成。太空站图像叠加在蜂医战术手套的血渍上，形成诡异的重影。

“你不是017号，你是唯一。”

养父加密资料里的这句话突然变得清晰。我摸到耳后芯片，灼烧感比之前更甚。腕部缠绕的蜂医战术手套纳米机器人还在蠕动，像一条银色小蛇。

德穆兰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他举着M700，动作比我记忆里慢了半拍。我抓起电磁脉冲手雷，想起蜂医掷出蓝光炸开时的样子。

“记住，不要相信......”

那句话终究没说完。我拉开保险栓，精准卡住战车装甲缝隙投掷出去。电弧爆开的瞬间，单镜夜视仪捕捉到德穆兰瞳孔里的惊愕。他的狙击枪脱手飞出，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弧线。

接驳舱自动关闭。我跌坐在操作席上，看着德穆兰的身影在舱窗外迅速缩小。追踪器显示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在拉大，但另一个信号点正在靠近。

“欢迎回家，囚徒。”

陌生的声音从耳后芯片传来时，我正伸手触碰控制面板。全息投影自动展开， ERAIS核心站的曼德尔能源提炼区立体模型悬浮在空中。我注意到某个特定区域的编号——和养父密码本里的星图完全吻合。

舷窗外，基地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夜空。我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倒影，左侧映着德穆兰狙击镜的反光，右侧却出现了无名静步时留下的脚印。那些脚印本该消失在零号大坝的水泥地上。

神经接口的刺痛加剧。我摸到后颈，那里有细微的震动。不是芯片，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苏醒。骇爪U盘里的数据开始解码，一行字浮现：“唯一未被完全控制的实验体将启动终极方案”。

接驳舱突然加速，我重重撞在座椅上。透过观察窗，看见德穆兰仰望天空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嘴唇在动，但我听不见他说什么。直到舱体完全脱离大气层，警报声里才传来他的声音：

“清道夫协议启动。”

我握紧蜂医的战术手套，纳米机器人突然停止修复。全息投影切换画面，显示ERAIS核心站内部结构。某个标注“最终实验场”的房间正在闪烁，和养父资料里的描述一模一样。

舷窗外的地球变成一颗蓝色弹珠。我摘下单镜夜视仪，掌心的GTI徽章残片留下一个月牙形的血痕。舱内灯光忽明忽暗，我听见自己说：

“这次换我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