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置小区回来，李建国把居民提供的证词、检测报告和照片整理成材料，连夜送到了周正明办公室。周正明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图片，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些证据够初步证明城投集团存在质量问题，但要揪出贪腐的核心，还得找到关键证人——最好是能证明高明远和赵天虎偷换材料、虚报工程量的人。”
“我想到一个人。”李建国翻开宏远公司的员工名单，指着“刘斌”的名字，“他是宏远公司的前技术员，负责安居工程的材料验收，上个月因为‘不服从管理’被赵天虎辞退了。居民说，他曾反对过偷工减料，说不定知道内情。”
第二天一早，李建国和小林根据名单上的地址，找到了刘斌租住的老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皮脱落，光线昏暗。敲了三次门，门才缓缓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探出头，眼神警惕：“你们是谁？”
“我们是市纪委监委的，想跟你了解一下安居工程的情况。”李建国亮出工作证。
刘斌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想关门，小林眼疾手快，伸手挡住了门：“刘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查清真相，还百姓一个公道。”
刘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让他们进了屋。屋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角落里堆着打包好的行李，桌上放着一张婴儿的照片。“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不想再管昌州的事。”他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语气带着抵触。
“你是因为反对偷工减料被辞退的，对吗？”李建国开门见山，“居民说，你曾阻止过赵天虎用劣质钢筋，还跟他吵过架。”
刘斌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的边缘。
“我们去过安置小区，看到了墙体裂缝、屋顶漏水，还看到有孩子在满是隐患的广场上玩耍。”李建国放缓语气，拿出手机，调出居民家里漏水的视频，“你看，这就是你们参与建设的房子，现在成了百姓的‘心病’。赵天虎和高明远拿着百姓的安居款，用劣质材料建危房，你忍心看着他们继续逍遥法外吗？”
视频里，老王家里的雨水顺着天花板往下滴，老人拿着水桶焦急地接着，嘴里念叨着“这日子怎么过”。刘斌看着视频，眼圈慢慢红了，他猛地别过头，声音沙哑：“我管不了……赵天虎心狠手辣，我要是说了，我老婆孩子都会有危险。”
“我们能保护你的安全。”李建国从包里拿出一份保护证人的文件，“只要你如实作证，我们会安排你和家人暂时搬到安全的地方，还会帮你申请证人保护。你当初选择做技术员，不就是想建安全的房子吗？现在，你有机会弥补遗憾，别让自己的初心，被恐惧打败。”
提到“初心”，刘斌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挣扎：“我刚进宏远的时候，确实想好好干，建让百姓放心的房子。可没想到，赵天虎根本不把质量当回事——高明远跟他签了协议，让他用低价材料替换国标材料，省下的钱两人平分。”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安居工程的钢筋，图纸上要求用HRB400E，赵天虎却买了HRB335，还让我们在验收记录上写‘符合标准’；水泥本该用P.O42.5，他换成了P.O32.5，强度差了一大截；就连防水材料，都是最便宜的劣质货，根本不防水。我跟他说‘这样不行，会出人命的’，他却说‘你懂什么？高明远都点头了，出了事有他担着’！”
“张卫国知道这些事吗？”李建国追问。
“知道！”刘斌的情绪激动起来，“张副总去年年底来工地检查，发现了钢筋的问题，当场就跟高明远吵了起来。他说‘这是安居工程，是百姓的命根子，不能这么胡来’，还要求赵天虎把劣质材料全部换掉。高明远表面答应，背地里却跟赵天虎说‘别理他，他翻不了天’。”
他接着说：“后来，张副总又查到了资金的问题——高明远和赵天虎通过虚报工程量，套取了2亿多国家资金，其中1500万转到了高明远侄子的公司。张副总想把这事上报，还找过我，让我提供材料验收的原始记录。我当时怕被报复，没敢给。没想到……没想到他没过多久就死了。”
说到这里，刘斌的声音哽咽了：“我后悔啊！要是我当时勇敢一点，把证据给他，他说不定就不会死……高明远和赵天虎就是凶手！他们怕张副总揭发他们，就把他杀了，还伪造成意外！”
“你有证据证明他们谋害张卫国吗？”小林赶紧问。
刘斌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自责：“我没有直接证据，但张副总死前三天，我在工地门口看到赵天虎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语气很凶，还提到了‘张卫国’‘闭嘴’之类的词。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起来，那肯定是在商量怎么害张副总！”
尽管没有直接证据，但刘斌的证词，还是让高明远和赵天虎的贪腐链条更清晰了——偷换材料、虚报工程量、套取资金，再到阻止张卫国揭发、最终痛下杀手。这些信息，和之前的转账记录、居民证词相互印证，形成了初步的证据链。
李建国拿出笔和纸，让刘斌写下证词，还录了音。“谢谢你，刘先生。”他收起材料，郑重地说，“你今天说的这些，不仅是在帮我们，更是在帮那些住在危房里的百姓，帮死去的张卫国讨回公道。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
离开刘斌家时，天已经黑了。小林看着手里的证词，兴奋地说：“主任，有了刘斌的证词，我们就能申请对高明远立案审查了！”
李建国却没那么乐观，他抬头望向城投集团的方向，夜色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霓虹灯牌依旧亮着，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没那么简单。”他沉声说，“高明远背后有孙浩，我们要查他，孙浩肯定会出面阻拦。接下来，我们得更谨慎，不能让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回到办公室，李建国把刘斌的证词和之前的材料整合在一起，准备第二天上报省纪委。他看着材料上“初心背叛”四个字，心里暗暗发誓：高明远、赵天虎，还有背后的孙浩，你们背叛了初心，背叛了百姓的信任，这笔账，我们一定会跟你们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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