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年六月中旬
饕餮楼的雅间里，雕窗敞着，能望见楼下熙攘的街景，桌上摆着刚上的糖醋鲤鱼、水晶虾饺，还放着一卷宣纸与几支狼毫——程少商正低头描摹着珠花样式，笔尖落在纸上，一朵荷花荷叶珠花渐渐成形，旁侧还用小字标注着“荷叶：绿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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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靛蓝云锦宝相花纹束腰常服的杨羡坐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宣纸上，指尖轻轻点了点“绿宝石”三个字，眉眼间带着温柔笑意：“嫋嫋，要不要试试用绿玛瑙做荷叶？”
程少商抬眸看他，眼底带着几分疑惑：“嗯？绿玛瑙？”
“对，”杨羡拿起一支笔，在宣纸空白处轻轻勾了几笔天然纹路，“绿玛瑙自带细腻的天然纹路，正好能当荷叶的脉络用，比纯色的绿宝石更显灵动，也更特别。”
程少商看着他画的纹路，又对比了自己笔下的荷叶，瞬间明白了其中妙处，笑着点头：“好！这个主意好，杨羡你真厉害！”
她顿了顿，想起入园的事，又补充道，“可惜这次只有我和穗禾能进圆明园参与斗首饰，你放心，我和她会相互照应的，去年也入过园子，对园里的路和规矩也熟了点，不会出岔子。”
杨羡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伸手轻轻拂去她颊边的一缕碎发，语气满是放心：“好，我都知道。那我就十月底等你出园子，到时候再听你讲园子里的趣事，看你设计的首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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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年六月下旬
若璃坐在铜凤凰亭的雕花栏边，一身月白缂丝云纹大袖齐腰襦裙衬得身姿愈发清雅
外罩的广袖以月白蝉翼纱裁就，薄如晨雾，通身用金线缂丝织出四合如意云纹，云头处隐缀孔雀蓝卷云暗纹，走动时金线随动作泛着细碎微光，似云间洒下的星子
齐腰裙与外衫同色，裙摆处云纹渐疏，间杂几簇淡粉樱花绣样，花瓣边缘晕染着浅浅的紫，像是春日落樱恰好沾在了云絮上，淡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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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口与袖口镶着石青缎边，用盘金绣细细勾出海水江崖纹，浪尖处缀着极小的珍珠，走动时珍珠随袖摆轻晃；衣襟上的盘扣是银鎏金累丝缠枝莲纹，每朵莲花中心都嵌着一颗莹润的东珠，下方还垂着月白珍珠流苏压襟，流苏扫过裙摆，添了几分灵动
广袖垂落时如云霞漫卷，齐腰裙摆展开似月华铺地，她静坐在亭中，竟似从云间走下来的人，温婉得让周遭的暑气都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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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髻上，沈韶光新送的樱桃芭蕉松果绒花格外惹眼——粉红绒线捏的樱桃颗颗饱满，浅绿绒线烫出的芭蕉叶纹路清晰，棕褐绒线做的松果鳞片状分明，樱桃“果核”处嵌的细碎红水晶，在阳光下透着透亮的劲儿
旁侧还簪着一支粉红碧玺缠花簪，碧玺片叠成的花瓣层层叠叠，与一支白玉雕蝴蝶簪相映，蝶翅薄如蝉翼，似要振翅飞走
耳间绿松石蝴蝶耳坠轻垂，腕间冰绿翡翠手镯泛着莹润光泽，腰间挂着的红狐狸羊毛毡小巧可爱，毛茸茸的尾巴随动作轻晃，满是娇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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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外的矢车菊与天河繁星花海开得正盛，粉白紫三色花瓣铺成一片，纯黑的太一、玳瑁色的长庚、雪白的昆仑与金橘色的七喜在花丛间跑闹，太一追着长庚的尾巴，昆仑优雅地踱着步，偶尔低头嗅嗅花瓣，七喜则软乎乎地跟在后面，猫叫声混着花瓣簌簌声，热闹又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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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旁，鸢尾正趴在案上，拿着紫毫笔在素笺上写写画画
她穿一身宝石蓝软烟罗外罩大袖衫，衫子轻如烟雾，金线绣就的鸢尾花顺着袖摆蜿蜒向上，花瓣边缘还缀着细如星子的银线，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似将夏夜的星河织进了衣料
内里的殷红色软烟罗齐腰襦裙，裙身也绣着金线鸢尾，花蕊处嵌着的珊瑚珠子颗颗莹润，红与蓝相撞，明艳却不俗气
发间蓝紫萤石鸢尾花步摇垂着细链，链尾的小颗萤石随她低头的动作轻晃，映得素笺上的画稿都多了几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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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宝嵌花瓣，蓝紫萤石做花茎，紫水晶缀在花托旁……”鸢尾一边小声念叨，一边用紫毫笔在画稿上标注，笔下的鸢尾花项圈轮廓已现，羊脂玉为底的花托雕得圆润，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由得皱起眉，笔尖顿在素笺上
若璃摇着手中的缂丝团扇，扇面上百蝶穿鸢尾花与白玫瑰的图案精致极了——彩欧泊嵌在蝶翼上，随扇动泛着七彩光泽，蓝宝石缀的花蕊透着清冷，扇柄处还挂着一只鸽血红宝石雕的小蝴蝶，红得似燃火，轻轻一晃便跟着扇柄摆动
她见鸢尾蹙眉的模样，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的意欢，眼底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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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欢身着松绿月华纱绣烟雨兰花旗装，纱面随光线流转泛着淡淡的绿，衣上的兰花绣得缥缈写意，似烟雨朦胧中的兰丛，清艳又雅致
发间淡绿碧玺兰花步摇垂着细链，碧玺雕的花瓣莹润通透，与她清冷的气质格外相配
她正端着一只玛瑙碗，用银勺舀了口荔枝玫瑰冻，清甜的果香漫开，听若璃的话，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鸢尾的画稿，笑着开口：“鸢尾啊，你这羊脂玉为底雕鸢尾花，再嵌上海蓝宝、萤石这些，料子是极好的，可模样太规整了些——造办处里的珠宝本就精工细作，你这设计少了点让人眼前一亮的巧思，就算料子再贵，怕也难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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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闻言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认同，放下笔凑到意欢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也觉得呢！刚才画的时候就觉得样式普通，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改，舒妃姐姐可有什么好想法？”
意欢放下玛瑙碗，指尖轻轻点在画稿上的鸢尾花托处，语气温和却满是条理：“你看这里——项圈主体是鸢尾花，若是只让花瓣贴着玉托，难免显得呆板。不如在每片花瓣末端都接一段细金链，链尾缀上不同的小坠子，比如用小颗海蓝宝雕成水滴，蓝紫萤石磨成细珠，再混几颗碎钻，走动时细链跟着晃，坠子碰撞出轻响，既有垂坠感，又添了灵动劲儿，比现在这样规整的样子鲜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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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凑到石桌旁，目光掠过那些标注着“海蓝宝”“蓝紫萤石”的字迹，笑着开口：“鸢尾，首饰本就该藏着姑娘家的巧思与大胆，哪能被‘规整’困住？你看这项圈，若是只做单一的环形，确实少了些新意——不如试试项圈与项链结合？”
她指尖顺着项圈轮廓往上画了道弧线，眼底闪着灵动的光：“在你设计的羊脂玉鸢尾项圈基础上，往上加三层细软的赤金细链，每层链间都缀上细碎的月光石与淡绿葡萄石。月光石泛着朦胧的晕彩，葡萄石透着清润的绿意，垂在颈间时，既像朝雾裹着鸢尾，又似星河落了片碎光，比单一的项圈多了层温柔的朦胧感，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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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眼睛一亮，连忙拿起紫毫笔在画稿旁添画——赤金细链如发丝般轻盈，细碎的月光石与葡萄石缀在链间，与下方的羊脂玉鸢尾项圈相映，笔下的纹样竟真如蒙了层朝雾的鸢尾花，朦胧中透着灵动
她忍不住抬头，语气满是惊喜：“娘娘好厉害！竟能想到让项链与项圈结合，这样一来，颈间既有玉饰的雅致，又有珠链的柔和，比我原先的想法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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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欢也凑过来细看，看着画稿上的新设计，眼底满是赞同：“确实更妙了。朦胧中的鸢尾花，少了几分直白的艳丽，多了几分藏在雾里的神秘美，倒像是清晨荷塘边刚绽的鸢尾，沾着露水，看不真切却勾人得很。”
若璃轻抬下巴，指尖摩挲着团扇上的宝石蝴蝶，笑意更浓：“这算什么？首饰的巧思啊，从来都不止于‘单一’。就比如戒指与手链，也能玩出不一样的花样——用绿松石与珍珠雕成小巧的戒指，再用赤金打造网状手链，将细碎的绿松石与珍珠一颗颗镶在网眼间，把戒指与手链连在一起。戴上后，手指戴着戒指，手背上覆着网状的珠链，一动一静间，连手背都成了景致，多鲜活？”
意欢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顺着她的话往下想：“还有西域舞女装饰——她们总爱在手背、手臂上缀满细碎的珠玉，跳舞时珠玉轻响，格外动人。娘娘的这戒指手链，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若是再延伸，连面帘都能换种模样——把寻常的纱帘换成垂坠感的细碎珠帘，颗颗珠子莹润，垂在眉眼间，说话时珠子轻晃，既遮了半张脸的羞怯，又添了几分灵动，多有意思？”
若璃笑着点头：“没错！首饰本就该为‘好看’与‘欢喜’服务，管它是项圈还是手链，是面帘还是戒指，只要能让戴的人心里欢喜，能显出独一份的巧思，就是最好的设计。”
鸢尾握着笔，看着画稿上愈发精致的项圈设计，又想起若璃说的戒指手链、珠帘面帘，眼底满是跃跃欲试——原来首饰还能有这么多新奇的玩法，往后设计起来，可有的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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