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纪委监委的档案室里,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王玥将一摞泛黄的档案袋堆在桌上,扬起的灰尘在光束里打转。“林主任,这是张茂才从参加工作到现在的所有记录,从街道办事员做到信访局局长,整整二十年。”
林峰抽出最上面的档案袋,封皮上的字迹从青涩到规整,像极了张茂才对外塑造的形象——一步一个脚印的“实干干部”。翻开第一页,是他刚参加工作时的入党申请书,字里行间满是“为人民服务”的热忱,末尾还写着“愿做群众的老黄牛”。可再往后翻,近几年的工作考核表上,除了“优秀”的评语,附加栏里多了些模糊的记录:“多次协调房地产企业解决信访问题”“推动重点项目信访清零”,却没提过具体是哪些企业、哪些项目。
“你看这个。”赵凯拿着一份银行流水单走过来,指尖点在2022年3月的一笔转账记录上,“张茂才名下的账户,突然收到一笔50万的‘借款’,付款方是个空壳公司,背后实际控制人是赵天昊的远房侄子。更巧的是,这笔钱到账后第三天,他就在城郊‘观澜国际’小区买了套180平米的房子,全款。”
林峰接过流水单,眉头越皱越紧。观澜国际是南州的高档小区,均价每平米三万,一套180平米的房子总价超过五百万。张茂才的公开收入每年不到二十万,就算不吃不喝,二十年也攒不够这么多钱。“他怎么解释这笔钱?”
“说是他表哥给的‘创业支持’。”王玥调出张茂才的个人事项报告,“但我们查了他表哥的情况,就是个开小卖部的,去年还因为欠房租被房东告了,根本没能力拿出五百万。”
下午三点,林峰带着王玥来到信访局附近的咖啡馆,隔着玻璃窗,能看到张茂才的车停在信访局门口。没过多久,张茂才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白衬衫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没有回办公室,反而上了车,往城郊方向开去。王玥赶紧发动车子跟上去,保持着安全距离。
张茂才的车最终停在了“静湖会所”门口。这会所藏在一片竹林里,门口没有招牌,只有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守着,看起来低调又神秘。张茂才下车时,赵天昊已经在门口等他,两人勾着肩膀往里走,像极了多年的老友。
“这会所我查过,没有工商注册信息,平时只接待‘熟人’,里面不仅有餐饮,还有私人赌场。”王玥压低声音,“赵天昊经常在这里招待官员,之前有群众举报过,但每次都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林峰盯着会所的大门,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他想起周志强弯腰递材料的模样,想起陈阿婆藏在床底下的撕碎协议,再看看眼前这两人亲密的样子,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再等等,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两个小时后,张茂才和赵天昊才出来。赵天昊手里多了个红色纸袋,塞进张茂才的公文包,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各自上车离开。王玥继续跟着张茂才,看着他把车开回信访局,拎着公文包进了办公室。
“林主任,要不要现在去找他对质?”赵凯有些按捺不住。林峰摇了摇头:“证据还不够。我们得查清楚那个纸袋里是什么,还有他儿子留学的费用来源。”
第二天,赵凯带来了新线索。张茂才的儿子张磊在国外读私立大学,每年学费加生活费超过五十万,这笔钱都是通过一个海外账户转账的,而这个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正是赵天昊的妻子。“不仅如此,张磊在国外还买了套公寓,价值两百万美元,付款方式是全款,资金来源也是这个账户。”
林峰拿着张磊在国外的消费记录,手指重重地按在“奢侈品店消费单”上——光是一条皮带,就花了三万多美元,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张茂才在信访局跟群众说‘要体谅政府难处’,转头就把老百姓的拆迁款,拿去给儿子在国外挥霍,这就是他的‘为人民服务’?”
傍晚,林峰再次来到档案室,将张茂才的档案、银行流水、会所监控截图、张磊的消费记录一一摆放在桌上,像拼图一样串联起来。从2020年光明里拆迁项目立项开始,张茂才就和赵天昊勾结,通过压低补偿标准、伪造群众签字等方式,侵吞拆迁款,再以“借款”“投资收益”等名义,将赃款转移到自己和家人名下。而他对外,依旧扮演着“亲民局长”的角色,逢年过节还去慰问困难群众,甚至在电视台的采访里说“群众的事,就是我的事”。
“双面人生,演得真像。”王玥看着档案里张茂才和困难群众的合影,语气里满是讽刺。照片里的张茂才笑容温和,握着老人的手,可谁能想到,就是这双手,接过了赵天昊递来的红包,签下了损害群众利益的协议。
林峰合上档案,站起身,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高明书记的电话:“高书记,张茂才的证据链基本完整了,涉及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还牵扯到盛达置业的赵天昊,请求成立专项调查组,正式立案审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高明坚定的声音:“批准。记住,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绝不能让‘服务者’的称号,被这些蛀虫玷污。”
挂了电话,林峰看着桌上的证据,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张茂才精心打造的“双面人生”,从今天起,该被撕开伪装,暴露在阳光之下了。而那些被他损害的群众利益,他也一定会一分不少地,替他们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