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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云难息

天龙宏苍纪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恐怕没有比王爷更明白的人了吧!”

柳天峰凛然而视,裴政却浅笑依然。天上乌云凝聚不动,两人也凝视着对方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忽然“嗖”的一下,两人同时逼近对方出招,拳打脚踢、上蹿下跳来回不下百招,却也难解难分。两人打斗所过之处皆碎石横飞、煞气凌人。忽然二人同时隔空一爪击向对方,只见浅白色的龙和一头黄色的麒麟碰撞在一起,气魄之强猛令风云变色。

两人互有中招,各自倒退数步,柳天峰略显疲弱,裴政细汗迭出。

烈王笑色渐收,沉声道:“本王有一事,望大将军不吝赐教。”

  :“何事?”

:“凤玥。”

烈王说着,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再现,而柳天峰却霎时间神情一紧。

烈王拍了拍手,只见兵士们推着一辆用铁架锁着人的大车前来。车上绑着的是个女人,虽然此时她已没有华衣衬托,也没有脂粉妆点,有的只剩一身单薄的白衣。仍能看得出他优雅的轮廓,仍不减她的花容姿色与兰芳气质。

明源帝看着她,略带怜惜;烈王看着她,心中盘算着许多,脸上却浅笑依然;众将领看着她,情绪复杂。而柳天峰看着她,眼中尽是辛酸苦楚,本以为此生缘分已尽,谁知此时还能再见,但已是生死无话!

只见她也充满柔情地望向柳天峰,仿佛曾经饱受永别的那种煎熬一下远去,此刻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死已足矣!

两人对视仿佛一下脱离了世间的一切,眼里仅有你我。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及此刻重逢。

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而这对于柳天峰来说是致命的。他不仅战意全无,更是差点忘了自己身在局中。

:“听说,大将军与宣妃娘娘有段情?”

裴政的话将柳天峰带回现实,他迟疑片刻才回道:“王爷不要信口开河。”

:“我自有办法叫你承认!”

裴政一挥手,立即有一队弓箭手走出并拉弓搭箭。裴政指着被凤玥正色道:“皇上有旨,宣妃凤玥,淫乱后宫,判其万箭穿心之刑,射!”

话音刚落,瞬间箭雨凌空。凤玥所在的距离只有柳天峰能赶上,他策马闪影到五步距离,再飞身跃出。一下子上了囚车,随即运气旋枪挡箭。

:“天峰,别理我,赶紧走。”

宣妃羸弱的一句话,差点让柳天峰走了神。但他还是边挡箭边说:“我已经负你太多,又怎能在此时离去。我曾许诺爱你一生,护你一世。本以为天意绝我,不承想今天还能有机会践行。”

箭雨一轮过后便停了下来,裴政略显满意地说:“即便不说出你们刚才的窃窃私语,从你舍命相救,也足以证明你们关系非同一般。看来,平王果真至情至性,您竟可为了娘娘逼宫造反,真是痴情啊!”

说完后,烈王手上居然多了金弓和重箭,只见他拉弓搭箭直接对准了向媗妃。

柳天峰情急之下吼道:“要来冲我来,何必为难她!”

裴政面不改色,依旧射出了绝杀之箭,柳天峰运足气劲旋枪顶出,破了绝杀之箭。然而就在柳天峰还未收功之际,一支带绿气快箭射中了他左肩,此时第二支有接着射来,柳天峰此次先行感知到,他凭着心中的一点无名之火一掌击出,气劲瞬间将两支来箭扭曲打回伤到了放箭的人了。然而放眼一看,柳天峰却大惊失色。

:“皇上,你?”

不仅是柳天峰,其余六将也是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皇帝手里持弓,正捂着肩膀苦笑着。

:“本王和皇上要杀的本都是宣妃,平王若对其无情,又为何舍命相救?”

:“裴政!”

:“柳天峰!”

柳天峰本已怒不可遏,可不承想明源帝也忽然跟着怒吼。

全场肃然,明源帝用怒目死死地瞪着柳天峰,愤怒使得他身体不停地颤抖。极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后,他才无力地指着喊道:“杀了他。”

七将彷徨的心此刻更是添上了许多疑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一心要救的皇帝,是真的想杀柳天峰。

:“皇上有旨,靖国大将军柳天峰,私通后宫,犯上作乱。对其及一众叛逆,杀无赦!”

裴政话音刚落,数倍有多的禁军已将禁宫内外通通围死。

裴政弃弓,换成长枪并飞身攻向柳天峰。柳天峰虽然枪法更胜一筹,但裴政功力也不弱,就这样他们又相互缠战了数十回合。

明源帝不知何时恢复了力气,而他做的一件事竟是从一旁卫兵手里夺来一杆长枪,并全力向裴政掷了过去。但长枪只是击中其护体真气,不仅没能伤他,反给裴政添了一杆枪。

裴政回望,也是稍稍瞥皇帝一眼后,似乎对他的行为并未在意。此后,他也没再急于出战。环顾四周,柳天峰挡在凤玥身前,似乎已无人能近他们半步。其余六将已经围了过来,似乎也找不到放箭的机会。

不久,又有几名传令兵骑快马抵达并逐一报告。

:“秉皇上、王爷,渝信侯率南五州精兵五万,前来救驾。”

:“秉皇上、王爷,铜牛胡将军和陈殇将军率北五州精兵,前来救驾。”

:“秉皇上、王爷,兵部大人所率近京五州精兵,同五府羽林军,已在宫外候命。”

:“怎么会这样?”

六将都在错愕中面面相觑,而柳天峰神情冰冷地望着裴政。也是从此刻,这场宫城大战发展到了最高潮。

然而接下来,又是持久的对战,柳天峰和裴政一直打到黄昏。最后,柳天峰败了,败得犹如命中注定,而失败的同时也是身死之时。因为什么?因为柳天峰的死穴始终都被拿住了。

两人又是挺枪激战之际,不料烈王竟旋动双枪齐向柳天峰胸膛刺去。

柳天峰只得先弃枪,双手运力成气旋扣住枪尖,烈王也双手握拳变招,运出强大的气劲往枪尾一撞。

“啊!!!”

柳天峰惊恐之后,又是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只见长枪正好透过他的腋下刺入了媗妃体内,已无力回天。他的心当即也乱了。烈王怎么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放开长枪,直接徒手成拳运气轰出。柳天峰痛苦地把媗妃抱到身前,想要为她运气续命,似乎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正在发生何事。裴政的一拳惊天地泣鬼神,似乎就是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两人凭着微弱的气力,说完了最后的话,柳天峰身上逐渐白气蒸腾,白气化作龙形消散。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烈王是对的,不仅是宣妃凤玥。一个月前,柳天峰全族均已被他下令囚禁在宫中。从一开始,柳天峰都在裴政设好的局里,一步一步泥足深陷。世人也只知柳天峰杀入宫中是为了心上人,却不曾有人提及他曾解救平州之危,平定四国之乱,进京实则是为了勤皇。

明源帝呆站着,脸上顿时没有了神色,像极了活死人!他才明白自己错了,而且是一错再错。而那些一直属于他的一切,仿佛根本就不属于他。在命运的棋局里,他彻底地成为一颗弃子。

见柳天峰一死,烈王顺即向御前禁军下令:“诛杀叛贼,一个不留!”

柳天峰一死,七将就没了主心骨,在接下来更惨烈的战争中他们死的死、伤的伤!

一时间整个禁宫杀声四起,激战持续到第二天黎明。叛军尽数被剿,禁军也死伤过半,其余六大神将几乎都下落不明。与此同时,裴政下令灭柳氏满门。

柳天峰和凤玥二人的尸身被烈王下令厚葬,明源帝在停战当夜病重驾崩。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明源帝的皇后选择了自尽,其一子一女也在当晚不知去向。

这一切,仿佛都是为裴政而准备的。而后,烈王裴政在文武百官的拥立下登基继位。成为裴氏皇朝第二十位皇帝,史称中光耀庭真信皇帝。

宫城大战虽然结束了,但由此而起的余波并未平息。在余波造成的动乱中,而裴政登基后几乎没有一天是安稳的。武林各方不断在发生变化,裴政也是雄心勃勃,想干一件历代皇帝都想干成的事。同时,裴政还知道七将之后还活着并且藏匿民间,更兼裴宗的儿女也可能还活着,所以裴政始终感觉如芒在背。

为了自己的野心,也为了能够斩草除根,裴政不断扩充朝廷的兵力和战力,但是这一行径也导致了不少的民间祸乱。而对于一切反动迹象,裴政都选择了毫不留情的武力镇压。

二十年后的一天,裴政端坐在龙椅上,偌大的金銮殿上只跪着三名大臣。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却无法驱散殿内的沉重气氛。裴政随手翻了翻奏折,然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问道:“叶爱卿,朕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样了?说说吧。”

中间穿朝服的大臣微微躬身,恭敬地说:“回禀皇上,我兵部已奉命,于东境夹山水道、西境千河谷、南境云落溪旁的群山脚下,以及北境梦泽湖域之三大湖区,千景湖、心镜湖、云龙湖周边的重要城镇。各增设十道重兵关卡,随后经过三个月的全境盘查,并未发现异样。”

裴政听后,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他想了想,又问道:“内环水四境增兵设防,本就是防患未然。重点是外环山,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关于外环山,兵部已经与四境军阀接洽了近三个月,朝中委派之兵力,将分批进驻南境十重大山、北境北苍洋、东境东石林、西境西跨廊,均己开始全面搜查。”

裴政微微点头,示意其先行告退。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位披金甲穿青袍的大臣问道:“丰爱卿,你那边呢?”

那披金甲穿青袍的大臣道:“臣奉命锁定中山带,通幽谷处中山军守城不仅兵力加倍,且增哨五处。臣还派遣可靠之人暗访三教,从而得知,逆贼柳天峰的师父,自从当年离开云台山后中途只回去过一个月,此外都是流连于三教各山各府之间,挂单时日都是短短一两天。而这都是二十年前到十年前的了,而近十年来,此人似乎未曾回过中山带。”

:“三教本就在朝廷控制范围外,而且他们还常常沆瀣一气,所以朕才命你派人暗访,而且提出要失从佛门入手,尤其要留意他们背后的那个势力。”

裴政说完后,青袍大臣才继续说道:“回皇上,天梦山一带近十年来鲜有动静。然而就在两年前,他们开始有人被派下山。近期连同守山门的人事也发生了变化。但就目前来看,权天宫的意图仍然无法猜测。”

裴政听后不禁来回踱步道:“二十年了,他们也长大了,就算我不找他们。想必,他们也会来找我的。”

裴政沉吟片刻后,也示意青袍大臣告退,随后才对仍跪着的黑麟服大臣问道:“知道为什么留你到最后吗?”

黑麟服大臣神态平静地回道:“想必,陛下已经看过臣的奏折了。”

:“鸿泽,你是朕提拔的军政重臣里最年轻的,朕认为你奏折里提及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可是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也写清楚呢?”

:“回皇上,臣奏报的的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然而这件事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皇上最想找到的那个人”,大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

那是一个雨夜,一家小店内,七个官差边喝着酒边讨论着明天去哪收护银(保护费)。有两个百姓因为没交上护银被他们抓了起来,从他们身上的伤痕可以看出,已经被这些差役毒打过。

:“真晦气,上头逼得紧,最近偏偏啥收获都没有!”

一名差役说着愤怒地将酒碗用力往桌上一放,随即便起身抽出鞭子,走向那两名伤者。忽然一阵风吹开店门,店里的烛火也同时灭了。

官差头子骤然发现周围血腥味浓了起来,外面虽然还下着雨,却连一丝风也没有,刚刚的风原来是来者发出的气劲。

:“喂,你们死了吗?”

他发现四下静得没任何声音,这时,他才后悔说了这句无心的话。因为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在开门的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即便是见过无数血腥的头子心里还是感到瘆人。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他身前,等头目回过神时,对方已经用剑抵着他的咽喉。对方是一名男子,声音中透着冷傲和残酷。

:“头子也知道有这么个人,听说他很年轻。任何作恶之人,尤其是朝廷中人,但有残害百姓的,都会被他以最可怕的方式制裁。最后头目虽然被削掉一只手,他是至今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但他说,他感觉生不如死,至今,对方临走前那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他说什么了?”裴政无法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大臣按自己的理解模仿出来。

:“你们西大营就是我摧毁的。告诉你的上峰,同样的事,我会一直做下去!”

:“此人的话中透着一种恐怖的气息,听起来像冷漠,实则更像是愤怒。”

裴政听完他的描述后,沉思片刻才说道:“你想到这些,不仅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回皇上,经过和我线人提供的信息,以及对最近几年没发生的一些大事进行分析后。我发现此人和两年前劫平沙万里法场,闯雪地营,先后杀死铜牛、凶猩,两位将军之人的行为方式和武功路数,竟惊人地相似,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但有一点,臣尚未佐证。从两年前发生的两次大事件的信息来看,此人不过二十出头。但综合其他几次事件来看,这个人,就是名录轩的余孽,江湖人称无名大侠。不仅是行为可疑,单从此人几次对战中,都曾杀死拥有四十年功力的高手这一点来看,很可能就是陛下一直要找的人。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以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猜测,想必皇上比谁都清楚。因此,臣斗胆假设,我们可能一直都搞错了,我们以为他会在三教武林的庇护下长大,实则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是群洲武林中大肆活跃。”

:“你说得很有道理!”

裴政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起伏着,以至于他一时间忘了为君之仪。稍稍冷静后,他也示意最后那位大臣退下。随后便边沉思边在大殿内踱步,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出大殿,来到鸾台之上。就如同当年,他的兄长明源帝一般,目光深远地望向那个起风的地方,风推动着云朝他而来。仿佛预示着积压了二十年的风暴也将随之爆发,他心里也明白,虽然当年柳天峰已死,但一切并不会随之结束。一向从容的他,此刻也难以抑制脑海中的往事浮现和心中的情绪,不自觉地、低声并沉重地说出那个让他产生这些想法的名字。

:“柳,龙,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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