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理会魏无羡和蓝忘机是否离开
温若寒换了身常服便出了莲花坞,顺便巡视江家在云梦经营的几家铺面
江澄的神魂牵着仙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沿着熟悉的街道踱步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竟逛到了一家干净宽敞的狗肆前,里面传来几声稚嫩的犬吠
温若寒停下脚步,看着身旁对仙子眉眼都不自觉柔和的江澄,忽然开口:“既然江宗主这般喜爱犬类,为何莲花坞内却明令禁狗?”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好奇,实则明知故问
江澄脸色微沉,并不想回答他这个明显戳人旧事的问题
温若寒见他避而不答,心下莫名生出一丝不悦,话便脱口而出:“江宗主可真是信守承诺。可惜,他早已无需你护着了。”
魏无羡怕狗,在云梦并非秘密,稍一打听便能知晓,温若寒知道这点并不奇怪
但那句“信守承诺”所指的,是当年江澄私下对魏无羡许下的“我帮你赶狗”的承诺,此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江澄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更不可能告知温若寒
江澄身形猛地一滞,下一瞬,脸彻底黑了下来,厉声道:“你窥我神识?!”
温若寒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触碰了两人之间默认的禁忌。他想要解释:“我……”
但江澄根本不想听,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狗肆,甚至将仙子的牵引绳塞到金凌手里,冷声道:“带仙子进去玩,玩够了自行回去。”说罢,看也不看温若寒,拂袖便走
温若寒自知理亏,快步跟上,试图解释:“江澄,此事是……”
“别跟着我!”江澄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他径直走向一处僻静的码头,望着湖中今年开得格外繁盛的莲花,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怒气未平
温若寒追至他身后,解释道:“那日你昏迷不醒,江家医师束手无策,提议或可尝试以灵识入你识海进行刺激……我并非有意窥探……”
江澄根本不信,也不想听,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温若寒的注意力全在江澄身上,试图让他停下听自己说完,全然没留意到脚边水中几只调皮的水鬼正伸着湿漉漉的爪子
忽然,一只水鬼猛地发力,一把拽住他的脚踝,将他狠狠拖入了水中!
江澄刚走出几步远,猝不及防间,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和呛水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那是通过共感传来的、温若寒此刻的体验!
他心下猛地一沉,瞬间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温若寒,这位曾纵横仙门的绝顶强者,竟然不会凫水!
江澄立刻转身,飞快掠回码头边,但湖面只剩下一圈涟漪正在迅速平复
他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水中,奋力向下潜去
湖水微浊,他焦急地搜寻,接近湖底时,终于看到那个穿着紫色家主服的身影正无力地缓缓下沉
江澄奋力游过去,拖住温若寒,奋力将他带向水面
“哗啦”一声,两人破水而出
江澄艰难地将温若寒拖上木栈板
温若寒剧烈地咳嗽着,呛出好几口水,口鼻进水的感觉让他极其难受,眼神都有些涣散,尚未看清眼前人,一记裹挟着怒火的拳头就砸了下来,伴随着江澄的怒吼:“你不会凫水离岸边那么近干什么?!不知道这湖里水鬼多?!”
温若寒还没缓过气,江澄已然跨坐到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近乎咆哮:“掉进水里是连着脑子也进水了吗?!避水诀不会用?!挣扎一下都不会就由着自己沉底?!”
温若寒视线终于聚焦,看着江澄怒气冲天训斥自己的模样,狼狈之余竟觉得有些好笑,不由低笑出声
他这一笑,更是火上浇油。江澄气得又给了他几拳
“咳!咳咳——”温若寒被打得吃痛,咳嗽起来
就在江澄的拳头又一次要落下时,温若寒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因呛水而低哑:“好了……没溺死,就要先被你砸死了……”
江澄用力甩开他的手。温若寒勉强用手肘撑起身体,但江澄依旧一脸怒容
“消气没?”温若寒看着他,竟还扯出个笑,“没消气再打两拳泄愤?”
闻言,江澄举起的拳头倒是停在了半空,怒道:“谁要你这样的发泄方式?!”
“哦?”温若寒动了动腿,膝盖微微曲起,像是调整一下不舒服的姿势,“那江宗主如何才能消气?在下愚昧,麻烦告知一声。”
江澄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不妥,下一秒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猛地从温若寒身上起来,别开脸冷嘲热讽:“温宗主可别把自己整死了,倒让我轻松多了!”
温若寒慢慢坐起身,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他却还能笑着反问:“我死了,江宗主不就自由了?”
江澄火气又冒了上来,怒瞪他:“温宗主寻死也寻个好的!云梦孩童三岁便能凫水!温宗主是不是忘了还占着别人的身体?!改明儿要是堂堂宗主溺死在自家湖里,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温若寒定定地看着江澄,深知他不过是嘴硬心软,低声道:“死鸭子嘴硬。”
江澄立刻不甘示弱地回敬:“旱鸭子找死!”
还没等他们继续吵下去,管理这片池塘的老伯闻声赶来,一看两人浑身湿透的模样,立刻惊呼:“哎呀!宗主啊!你怎么浑身湿透了?!赶紧去换换,着凉了可怎么好?!”这老伯是看着江澄长大的,在他面前,江宗主也只有挨训的份
温若寒顶着江澄的皮囊从栈板上站起身,试图维持宗主威严:“无碍,只是想着下水看看……”
老伯更纳闷了,絮絮叨叨:“现在季节还没到,莲藕都没长好呢,下水作甚?有什么好看的?!”
江澄站在一旁,看着温若寒顶着自己的脸被老伯训得无言以对,终于忍不住,讥讽地嗤笑了一声,方才的怒火倒是散了不少
经落水一闹,温若寒也懒得再去换衣裳,只运转灵力,周身蒸腾起淡淡白雾,片刻间便将衣物头发烘得干爽
江澄的气其实也已消了大半,他心知温若寒并非有意窥探,只是那被触及旧日承诺的感觉太过尖锐,让他一时失控
如今冷静下来,自知有些反应过度,却拉不下脸来道歉或示好,只闷头走在前面,打算回莲花坞
温若寒也不多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行至一处巷口,迎面传来小贩的吆喝声,一个扛着草靶子的老汉走过,靶子上插满了一串串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折射着诱人的光泽
江澄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在那晶莹的糖葫芦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仿佛毫不在意
跟在他身后的温若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停顿
“想吃?”温若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身后传来
江澄像是被踩了尾巴,耳尖蓦地一热,头也不回,语气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不想!”
“哦。”温若寒了然,深知他这口是心非的性子
他也没多说,径直叫住那小贩,取下一串裹糖最厚、山楂最饱满的糖葫芦付了钱
江澄正走着,忽然感到口中毫无征兆地泛起一丝清甜的滋味,那是糖衣融化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温若寒正拿着那串糖葫芦,泰然自若地咬下了最顶端那颗又大又红的果子
见江澄回头看他,温若寒丝毫不意外,反而举了举手中的糖葫芦,唇角轻扬,眼底含着戏谑的笑意:“当是我想吃了。”
江澄像是被看穿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扭回头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嘴里嫌弃地嘟囔道:“甜死了!腻人!”
“是么?”温若寒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又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漫开,他意有所指地慢声道,“我倒觉得……这果子,外甜内酸,滋味独特,很是不错。”
糖衣的脆甜之后,山楂饱满的酸意悄然渗出,交织出一种令人回味的口感
温若寒咀嚼着,看着前面那个背影都写着“别扭”二字的紫衣宗主,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