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贴着偏殿廊柱的青砖，掌心瓷片烫得像块火炭。晨风卷着檐角霜雪往领口里钻，远处紫宸殿钟声刚响过两遍，百官的朝靴声已经踩碎了满地寒露。

"还差一炷香。"我掏出怀表看了眼，分针正往辰时三刻挪。这枚从现代带来的电子表在北宋总爱罢工，好在计时功能还能用——只要别碰上那些古怪的瓷器震动。

瓷片又是一阵急颤，震得我虎口发麻。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瓷面上，冰裂纹忽明忽暗，竟和天上那轮朝阳的光晕变化完全一致。我摸出袖袋里的便携式显微镜，这玩意儿还是穿越前做实验用的老伙计，此刻镜片里映出的瓷胎结构，活像血管里流淌着星河。

"你倒真会给自己添麻烦。"

这声音惊得我差点摔了显微镜。回头时裴砚就站在我身后半步，玄色长袍下摆沾着夜露，发间玉簪却一丝不乱。他手里那半块瓷片幽幽发亮，和我这块隔着寸许距离嗡鸣不止。

"早朝还没开始。"我攥紧瓷片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廊柱，"这次你又要说什么历史进程？"

"狸猫换太子不是传说。"他没接话茬，目光落在我摊开的《梦溪笔谈》上，"你父亲批注的'裂纹可载文'，现在该懂了吧？"

我盯着书页上那行墨迹，突然想起昨夜密室里浮现的字迹。瓷片突然剧烈震动，指尖传来灼痛，再睁眼时果然多了两行小字："日食初现，真相揭晓"。

"所以你是来阻止真相的？"我把显微镜收进袖袋，"裴大人，您这份差事还挺辛苦。"

"我是来提醒你。"他往前半步，晨风掀起衣摆，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圆盘，"当年沈括发现冰裂纹能记事，刘太后就用这个传了三十年情报。你现在要掀的，是整盘棋局。"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和昨日密室里闻到的一模一样。瓷片突然滚烫如烙铁，日光下的冰裂纹竟显出个模糊人影——是个裹着凤冠霞帔的女子身影。

"辰时三刻..."我念着瓷片新浮现的字迹，抬头看见裴砚喉结动了动。他忽然伸手想夺瓷片，我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他却顺势把我往廊柱后带。两人踉跄间撞上冰凉的石壁，他宽大的袖子扫过我耳侧，带着几分压迫感的暖意。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手掌贴着我后背以防跌倒。我听见自己心跳快得像擂鼓，混着远处朝臣的脚步声，竟分不清哪边更震耳。

裴砚突然松开手，转身消失在廊柱拐角。我低头看瓷片，"真相由你书写"四个字在日光下泛起幽蓝，像极了实验室里那些荧光标记。

紫宸殿内钟声骤响，我深吸口气整理了下衣襟。袖袋里的显微镜硌得生疼，提醒着我不是空手而来。抬脚要走时，却见裴砚站在十步开外，手里瓷片映着朝阳，竟也浮现出"狸猫换太子"五个字。

"你早就知道。"我盯着他，"刘太后用这个传了三十年情报，现在呢？"

他没回答，反手将瓷片收入怀中。殿门处传来通传声，我趁机挤进最后一批入朝的官员队伍。走过他身边时，听见他说："如果历史本就错了呢？"

这话让我脚步一顿。再抬头，已见丹墀上刘娥端坐龙椅一侧，凤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流转如河。她今日妆容格外精致，连鬓角那颗朱砂痣都描得一丝不苟。

"臣等参见太后。"百官叩拜时，我躲在队列末尾。瓷片突然剧烈震动，我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低头看去，只见"狸猫换太子"五个字下浮出一行小楷——竟是刘娥的字迹。

"诸卿平身。"刘娥的声音比往日清亮许多，"今日有要事宣议。"她起身时，我看见她袖中滑落半截黄纸，上面隐约有瓷片般的冰裂纹路。

"狸猫换太子一案，查。"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仿佛凝固了。我看见几位老臣猛地抬头，有位御史甚至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刘娥扫视群臣的目光掠过我藏身之处，瓷片突然滚烫如烙铁，映出最后一行字："时机已到"。

天色渐暗，日食终于来了。我望着天光渐弱，想起父亲说的那句"有些事不是非得弄明白才算懂"。瓷片在掌心震动，频率与心跳渐渐重合。

"你改变不了宿命。"裴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随你去证明我错了。"

我握紧瓷片望向刘娥。她正与几位重臣低声交谈，凤袍在暮色中泛起幽光。百官窃窃私语中，我听见两个字不断被提起——李宸妃。

这名字让瓷片再度震动，我低头看见新浮现的字迹："真相由你书写"。日食边缘透出的第一缕光晕里，那些冰裂纹竟与父亲的批注笔迹完全重合。

"沈祭酒之女在此吗？"刘娥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大殿。我浑身一僵，正要低头躲藏，却听她继续道："既是国子监头一份的聪明人，何不前来观这千年奇观？"

我望着她含笑的眼，终于明白裴砚说的"整盘棋局"是什么意思。瓷片在掌心发烫，映着日食的光，映着刘娥的凤袍，也映着父亲那句"裂纹可载文"。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我攥着瓷片的手指微微发颤。日食边缘透出的光晕里，刘娥凤袍上的金线仿佛活过来似的，在暮色中游走成河。

"沈祭酒之女。"她又唤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像是特意等我上前。

百官目光齐刷刷扫来。我听见自己靴底碾碎青砖缝隙里的霜粒，那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裴砚站在队列末尾，袖中瓷片映着残阳，竟也浮出"真相由你书写"几个字。

"臣女在。"我停在丹墀前三步，刻意垂首。余光瞥见刘娥袖中那截黄纸，冰裂纹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这日食奇观，可曾见过？"

"回太后，曾在父亲书房见其记载。"我抬手遮住半张脸，装作被斜阳刺得睁不开眼，实则盯着她袖口微动，"说是千年难遇，最宜...查证旧案。"

殿内忽然响起瓷器碎裂声。有位老臣失手打翻了茶盏，此刻正慌乱擦拭席垫上的水渍。我借机往前半步，看清黄纸上歪歪扭扭几行字——分明是瓷片纹路拓印而成。

"狸猫换太子..."我念出声时，刘娥突然轻笑。

"既是国子监头一份的聪明人，何不解这道题？"她抬手示意，黄纸飘落在丹墀前，"当年沈祭酒批注'裂纹可载文'，如今可看懂了？"

我弯腰拾起黄纸，瓷片突然滚烫如烙铁。冰裂纹与纸上纹路同时震动，指尖传来灼痛。再睁眼时，黄纸上竟浮现出新字迹："真相由你书写"。

"原来如此。"我望着刘娥，"您早就知道瓷片能显影？"

"昭月。"她忽然换了称呼，声音温和得像小时候哄我吃药，"你父亲临终前托人送来这块瓷片，说它记得所有真相。"

裴砚突然往前迈步，却被禁军横刀拦住。他袖中瓷片嗡鸣不止，与我手中瓷片隔着丈远仍震颤相和。

"现在呢？"我盯着刘娥，"您要让所有人都看见真相？"

"要看清真相，先要打破迷障。"她起身时，凤袍扬起一阵沉香，"狸猫换太子一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