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的喧嚣渐渐散去，火星在夜空中噼啪作响，最终归于沉寂。回到别墅，玩闹了一晚的邱莹莹几乎是立刻瘫倒在床，嘴里嘟囔着“累死我了”，下一秒就陷入了沉睡。
曲筱绡却显得异常兴奋，毫无睡意。她洗完澡，裹着浴袍，眼睛亮晶晶地刷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嘴角时不时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显然，下午去那个度假村项目，她并非单纯“开眼界”，肯定得到了某些她认为极具价值的信息或联系。
关雎尔洗漱完毕，看着曲筱绡那副样子，心里那点不安又浮了上来。她忍不住轻声问：“筱绡，还不睡吗？今天玩得不累？”
“不累不累，正好有灵感！”曲筱绡头也不抬，语气兴奋，“关关你不知道，下午我可没白去！搭上了一条线，说不定能帮我爸公司牵个桥，要是成了，功劳可不小！”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早上被关雎尔拒绝的不快，或者说，新的利益前景让她暂时忽略了那点小芥蒂。
关雎尔抿了抿唇，不好再多说什么。她躺上床，却毫无睡意。旁边邱莹莹均匀的呼吸声和曲筱绡偶尔压抑的低笑，反而让夜显得更加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和倒水的声音。是安迪？还是樊姐？
她轻轻起身，披上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二楼的公共小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亮着一盏柔和的壁灯。樊胜美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她卸了妆，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脆弱，与白天那个明艳照人的她判若两人。
“樊姐？”关雎尔轻声唤道。
樊胜美似乎吓了一跳，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关关，还没睡？”
“睡不着。你呢？”
樊胜美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空位。关雎尔走过去坐下。
“就是心里有点乱。”樊胜美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和王柏川……感觉越来越难了。他不是不努力，可是现实的压力就摆在那里，一步错，可能就满盘皆输。我看着他都觉得累，可我自己……好像除了口头安慰，什么都做不了。”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甚至想，是不是找个有钱人嫁了，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可那又不是我想要的……”
关雎尔安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樊胜美话语里的挣扎和迷茫。一边是现实的沉重压力，一边是对感情和自尊的坚持。
“樊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关雎尔笨拙地安慰，“王大哥他知道你的心意的。”
“心意不能当饭吃啊，关关。”樊胜美摇摇头，眼圈又有点红，“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看安迪，她永远不需要为这些事烦恼。还有曲筱绡，她就算自己不行，还有家里兜底。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硬撑。”
这话里带着心酸，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平。
关雎尔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忽然想到自己那通反抗母亲的电话，轻声说：“靠自己虽然累，但至少心里踏实。樊姐，我们都在上海，慢慢来，总会好的。”她的话语虽然稚嫩，却带着一种真诚的信念。
樊胜美看了她一眼，似乎被这份单纯打动，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她握住关雎尔的手：“关关，你是个好女孩。真的，姐姐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简单快乐，别像我们，有这么多烦恼。”
两人又低声聊了一会儿， mostly是樊胜美在说，关雎尔在听。这无声的陪伴似乎给了樊胜美一些安慰。
这时，安迪的房门轻轻打开了。她也还没睡，穿着睡衣，似乎是出来倒水。看到小客厅里的两人，她微微一愣。
“都没睡？”
“聊聊天。”樊胜美迅速整理好表情，又变回了那个大方得体的樊胜美，“安迪你也睡不着？”
“思考点问题。”安迪言简意赅。她去倒了杯水，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也走了过来。
三个女人静静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各自捧着水杯，气氛有一种奇异的宁静和默契。白天的那些算计、试探、焦虑，在此刻似乎都被夜色软化了些。
“其实，”安迪忽然开口，声音平静，“魏渭今天下午，试图向我打听谭宗明对红星管理层调整的倾向性。”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关雎尔和樊胜美都惊讶地看向她。
“他问得很巧妙，是在讨论行业人才流动的背景下，看似无意地提起。”安迪继续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告诉他，老谭的决定从不预先透露，我也从不猜测。”
她喝了口水，淡淡地说：“完美的面具，终究会露出缝隙。利益，永远是成年人世界里最直接的驱动力。”
樊胜美愕然，随即露出一丝了然和复杂的表情，似乎从这件事上印证了某种她对社会和男人的认知。
关雎尔则感到一阵心悸，既庆幸安迪的清醒，又对魏渭那看似完美的表象下隐藏的算计感到一丝寒意。
“那……安迪，你打算怎么办？”关雎尔小声问。
“不怎么办。”安迪放下水杯，神情冷静，“保持距离，维持基本的社交礼貌。商业世界就是这样，真真假假，无需点破，心里有数即可。”
她的话像一阵冷风，吹散了夜晚那点脆弱的温馨，却也带来一种残酷的真实感。
是啊，幽澜山庄的温泉再暖，音乐再美，也洗不尽现实世界的算计和博弈。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奔波、挣扎、权衡。
夜更深了。
曲筱绡大概终于谈妥了她的“生意”，心满意足地睡了。
邱莹莹在梦中咂着嘴，或许梦到了美食。
小客厅里，三个清醒的女人各怀心事，在寂静中体味着成长的复杂滋味。
明天，将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所有看似平息的暗流，或许都会迎来一个阶段性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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