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雨夜里的烤炉

第十八章 雨夜里的烤炉

2017年9月23日，秋分。台风“杜苏芮”登陆沿海，吕嬉站在“德·玛丽”后厨的玻璃窗前，雨水顺着窗框砸在操作台上，把揉好的可颂面团砸出一个个小坑。她盯着手机里的订单消息——“紧急加单20份草莓可丽饼，半小时内送达”，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围裙角：“黄九，你说的‘备用烤箱’到底在哪？”

“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吕嬉转身，看见黄九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把黑胶长柄伞，伞骨上还沾着泥点。他白衬衫下摆湿了大半，发梢滴着水，却把伞往她怀里一塞：“周姨非让我来送，说你总忘带伞。”

吕嬉接过伞，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你怎么不先换身衣服？”

“换了。”黄九指了指墙角的更衣柜，“换了件干的，结果发现你这儿缺个揉面垫。”他从塑料袋里掏出块蓝色硅胶垫，摊在操作台上，“周姨说，你揉面时总把台面蹭得都是面，这个防粘。”

吕嬉盯着垫子上的卡通小熊图案，突然笑了：“这是美周画的？”

“嗯。”黄九低头帮她揉面，“她今早塞给我的，说‘舅舅揉面时，小熊要陪着’。”

面团在两人手下翻涌，像朵蓬松的云。吕嬉揉着揉着，突然想起三年前平安夜的雪夜——她蹲在旋转门捡糖，黄九撑着伞站在她身后，说“糖掉了可以再捡，人不能淋感冒”。那时他的伞也是这样倾斜着，替她挡着风雪。

“吕嬉？”黄九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面揉得太急了，会起筋。”

她抬头，看见他额前的碎发沾着水，眼睛却亮得像星子：“你第一次学揉面时，也是这样。”

“哪有？”黄九耳尖发红，“我第一次揉面，把面团捏成了兔子形状，张姐说‘这哪是可颂，是兔子饼干’。”

吕嬉噗嗤笑出声：“我偷看过你那时候的笔记，写着‘揉面要像哄小孩，轻着点’。”

“被发现了？”黄九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那现在……我哄得好不好？”

“好。”吕嬉把面团按扁，用擀面杖推成圆饼，“比兔子饼干好多了。”

“妈妈！”

一声脆生生的喊叫惊得吕嬉手一抖，擀面杖差点掉在台面上。美周举着张泛黄的地图，踮着脚从后厨门探进头来，小脑袋上沾着幼儿园的彩泥：“我听见揉面的声音，就知道是你们！”

黄九慌忙擦了擦手，蹲下来抱她：“小周周怎么跑来了？外面雨大。”

“我想看看巴黎的雨。”美周举着地图，“陈阿姨说，巴黎的雨是灰色的，像一块大幕布。”她指着地图上的埃菲尔铁塔，“舅舅，你说雨里的铁塔会不会像被泡软的蛋糕？”

黄九被逗笑了：“应该像……裹了层糖霜的铁塔。”他用指尖蘸了点面粉，在美周鼻尖画了只小熊，“那雨里的可丽饼呢？”

“是甜的！”美周吸了吸鼻子，“陈阿姨寄的糖，我藏在书包里，等会分给你和妈妈。”

吕嬉摸了摸美周的头，突然发现她书包侧袋露出半截彩色贴纸——是陈珍上周寄来的星星贴纸，边角还沾着咖啡渍。她想起美周今早说的话：“陈阿姨说，巴黎的小朋友下雨时，会用贴纸贴在窗户上，看雨滴滑下来。”

“小周周，”吕嬉柔声问，“你贴贴纸了吗？”

美周用力点头：“贴了！在小美周的窗户上，还有舅舅的办公室窗户！”她踮起脚，把地图贴在黄九胸前，“这样舅舅上班时，也能看见巴黎的雨。”

黄九低头盯着胸前的地图，喉结动了动。那是张手绘的巴黎地图，街道用彩色蜡笔涂得歪歪扭扭，埃菲尔铁塔下写着“给小周周的雨天礼物”——是陈珍的字迹。

晚上七点，暴雨渐歇。吕嬉把最后一份可丽饼装进保温箱，黄九撑着伞站在门口，伞面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

“要不要去江边走走？”他问，“周姨说，台风天的江景很特别。”

吕嬉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伞柄：“美周呢？”

“在她奶奶家。”黄九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周姨说，小朋友不能淋太多雨。”

江边的路灯在雨雾里晕成暖黄的团。吕嬉靠在黄九肩头，看着雨丝斜斜地落进江里，溅起细小的水花。黄九的手指轻轻叩着保温箱：“今天揉面时，我想起第一次学做可颂。”

“怎么？”

“那时候我总烤焦，张姐说我‘手比面还笨’。”他笑了，“现在才知道，揉面要像哄你——急不得，轻着点，慢慢来。”

吕嬉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柔和，眼尾的细纹里盛着雨光：“那现在……你哄得好不好？”

“好。”黄九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比可颂还好。”

雨停了。远处传来美周的尖叫：“妈妈！舅舅！看！彩虹！”

两人跑向江边，看见天际挂着半道彩虹，把雨幕染成淡紫色。美周举着陈珍寄来的星星贴纸，蹦蹦跳跳地喊：“陈阿姨说，彩虹是雨的糖霜！”

黄九牵起吕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雨珠传来：“以后每年台风天，我们都来江边烤可颂。”

“好。”吕嬉望着他，眼里有星光，“就我们俩，加上美周，加上……”

“加上陈阿姨。”黄九替她说完，“她的糖，她的地图，她的雨，都要一起。”

彩虹渐渐淡去，江风裹着湿润的青草香。吕嬉靠在黄九肩头，听着他的心跳，突然明白：幸福从来不是晴天的专属，是台风天里共撑的伞，是后厨揉面的手，是美周的贴纸，是陈珍的地图，是所有“不完美”却“完整”的瞬间，像烤可颂的面团，在岁月里慢慢发酵，变成最甜的糖霜。

（第十八章 完）

人物关系

• 吕嬉：主角，西点师，黄九妻子，念嬉母亲，美周舅妈，家庭核心，以温柔与坚韧支撑家庭。

• 黄九：行政总厨，吕嬉丈夫，念嬉父亲，从“冷淡厨师”成长为“细腻爱人”，用行动诠释双向奔赴的爱情。

• 美周：黄九侄女，吕嬉外甥女，念嬉“小姐姐”，用童真串联陈珍的“远方”与当下的“温暖”，是家庭情感的“小太阳”。

• 陈珍：黄九前女友，念嬉“巴黎陈阿姨”，以礼物（星星贴纸、巴黎地图）延续与美周的联结，为后续“现身”埋下伏笔。

• 周女士：黄九母亲，吕嬉婆婆，念嬉奶奶，以沉稳与慈爱推动家庭情感流动，见证代际温暖。

剧情简介：台风天，吕嬉加班做甜品订单，黄九冒雨送伞；两人在后厨烤可颂，美周持陈珍寄的巴黎地图提问，黄九用面粉画小熊回应；雨停后共看彩虹，黄九承诺“每年台风天都来江边烤可颂”，平凡日常里爱与温暖持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