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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决战

涅槃雀心:顾爷的独家沉沦

程默带来的短暂风波之后,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顾聿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苏晚意则将自己更深地缩进沉默的壳里,只有窗台上那束向日葵,不合时宜地灿烂着。

五岁的顾谦霖敏感地察觉到了父母之间那堵无形的、冰冷的墙。他不再哭闹,只是变得格外安静和小心翼翼。那双酷似苏晚意的大眼睛,总是偷偷地、带着渴望和怯意地追随着妈妈的身影,却又在苏晚意无意间看过来时,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摆弄手里的玩具,一副“我很乖,我没有打扰你”的模样。

这种刻意的、与他年龄不符的乖巧和讨好,像一根细小的针,反复刺痛着苏晚意。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一旦流露出丝毫动摇,就可能被再次拖入那无尽的深渊。

然而,孩子的心纯粹而执着。

午后,护士送来水果拼盘。小谦霖用还没什么力气的小手,笨拙地挑出里面最红最大的那颗草莓,小心翼翼地捏着,然后滑下床,赤着脚,一步一步,挪到苏晚意坐着的沙发前。

他仰起小脸,把草莓举得高高的,声音细弱,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期待:“妈妈……吃……甜的……”他记得昨天爸爸喂他吃药时,说过吃点甜的就不苦了。他想,妈妈总是皱着眉头,是不是心里也很苦?吃了甜甜的草莓,会不会就好一点?

苏晚意看着递到眼前的草莓,看着孩子那双盛满了纯粹讨好和一丝恐惧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狠狠攥住,酸涩得发痛。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去接,想去摸摸他那柔软微卷的头发。

但最终,她只是别开脸,声音干涩地拒绝:“……谢谢,你自己吃吧。”

小谦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举着草莓的小手无力地垂落,小脑袋也耷拉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回床边,爬上去,把那颗被拒绝的草莓默默放回盘子里,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委屈的隆起。

顾聿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下颌绷得死紧,拳头在身侧攥紧,手背青筋暴起。他看着儿子那副卑微讨好的样子,看着苏晚意那冰冷拒绝的背影,一股暴戾的怒火和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起身,大步走到外间阳台,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铁。

苏晚意依旧僵坐在沙发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拒绝孩子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

就在这时,顾聿深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不是平常的铃声,而是一种特殊的、急促的警报声。

阳台上的顾聿深瞬间掐灭烟,快步走进来接起电话,脸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和……杀气凛然。

“说。”他只吐出一个字,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从之前的压抑愤怒切换成了绝对的冷静和嗜血的锐利。

电话那头的人语速极快地汇报着。

顾聿深眼神越来越冷,如同淬血的寒刃:“位置确认了吗?……好……所有人按计划行动,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目光如电般扫过苏晚意和病床上的儿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冷厉:“秦浩天露面了,在城西废弃的生物制剂厂。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必须去。”

苏晚意的心猛地一揪!

最终的时刻,还是来了。

顾聿深快速走到病床边,深深看了一眼因为刚才的动静而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一脸不安的儿子,他用大手极其轻柔又快速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霖霖乖,爸爸出去打坏人,很快就回来。保护好妈妈,嗯?”

小谦霖似懂非懂,但被父亲语气里的郑重感染,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聿深直起身,目光最后落在苏晚意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决绝,有不舍,有托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歉疚和留恋。

“这里很安全,我留了足够的人手。”他语速很快,“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他没有等苏晚意的回应,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病房。门外立刻传来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和低声的指令声。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苏晚意和床上睁大了眼睛、明显被父亲临走前那句话和状态吓到的孩子。

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般将苏晚意淹没。她知道,顾聿深这一去,是与秦浩天的最终了断,是你死我活的决战。结局如何,无人能料。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看去。走廊里空无一人,但一种无形的、肃杀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她退回房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

“妈妈……”小谦霖怯生生地叫了她一声,声音里带着恐惧,“爸爸……去打很坏很坏的坏人了吗?他……会有危险吗?”

苏晚意看着孩子那充满担忧和恐惧的小脸,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攥紧被角的小手,一直冰封的心防,在这一刻,因为外界巨大的危机和孩子最纯粹的依赖,骤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孩子,只是轻轻放在了被子上,覆盖住他那双紧张的小手之上。

这是一个极其轻微,却四年来的第一次主动靠近。

小谦霖猛地一震,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手,又猛地抬眼看她。

苏晚意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可靠:“嗯,爸爸去打坏人了。他很厉害,会赢的。”

她的声音还有些干涩,却不再冰冷。

孩子眼中的恐惧,因为她这句话和这轻微的触碰,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他反手,用小小的、温热的手掌,轻轻抓住了妈妈的一根手指,仿佛抓住了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那……那我们等爸爸回来……”他小声说,语气里充满了依赖。

“好。”苏晚意轻声应道,没有抽回手指。

这一刻,所有的厌恶、抗拒、冰冷的计算似乎都暂时远去了。在共同的担忧和巨大的外部威胁面前,母子之间那种最原始的血脉联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重新连接。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压顶,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

城西的废弃工厂里,另一场真正的血雨腥风,已然拉开序幕。

苏晚意坐在床边,任由孩子抓着自己的手指,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这一次,她不再是置身事外的逃离者。

她在这里,在这个漩涡的中心,和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一起,等待着一场决战的结局。

稚童纯粹的爱与依赖,最终成了叩开她心扉的第一道裂缝。

而远方的厮杀,将决定他们所有人最终的命运。

-

ICU的红灯熄灭后,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又流淌了三天。

顾聿深脱离了最危险的生命期,转入了顶级监护病房。毒素和失血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他大部分时间仍在昏睡,清醒的时间短暂而模糊。但生命体征,终究是一天天稳定下来。

这三天,苏晚意没有离开医院。她在监护病房外安排了一个小房间,带着顾谦霖住在那里。孩子经历了巨大的惊吓,变得异常黏她,仿佛生怕一眨眼妈妈又会消失。苏晚意不再抗拒,她耐心地陪着他,安抚他,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饭吃药。

顾老夫人经历了这场惊吓,似乎也苍老了许多,身上的锐气被磨平了不少。她看着苏晚意细致地照顾孙子,看着孙子对母亲全然的依赖,第一次没有出言讥讽或阻止,只是沉默地来,沉默地去,偶尔看向苏晚意的眼神,复杂难辨。

林薇薇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从未存在过。秦浩天及其残余势力被彻底清理的消息陆续传来,巨大的威胁终于真正解除。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某种尘埃落定的方向走去。

第四天清晨,顾聿深清醒的时间长了一些。

医生允许短暂探视。苏晚意牵着顾谦霖的手,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顾聿深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和深深的疲惫。

他看到苏晚意和孩子,黯淡的眼眸里瞬间亮起一簇微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先发出一阵低咳。

小谦霖松开妈妈的手,跑到床边,踮着脚尖,小脸上满是担忧:“爸爸!你还疼吗?”

顾聿深艰难地抬起没有输液的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声音沙哑得厉害:“……爸爸不疼了。霖霖乖……”

他的目光,却越过儿子,落在了缓缓走近的苏晚意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中有瞬间的凝滞。千言万语,恩怨情仇,似乎都在这沉默的对视中汹涌澎湃。

最终,苏晚意先移开了视线,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但还需要很长时间静养和复健。”

顾聿深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细细地碾过,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宁愿她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近乎漠然的平静。

“晚意……”他开口,声音涩然,“我……”

“顾聿深。”苏晚意打断了他,她转过头,重新看向他,眼神清亮而坚定,仿佛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们谈谈。”

顾聿深的心猛地一沉。他预感到,她接下来的话,或许不是他想听的。

苏晚意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霖霖的抚养权,归你。”

顾聿深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反驳。

“听我说完。”苏晚意抬手阻止了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最好的选择。你是他的父亲,你能给他最好的教育、最稳定的生活、最广阔的未来。顾家能保护他不再受任何风雨。这些,我都给不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许,却更加坦诚:“我承认,我现在……没有办法像你爱他那样去爱他。看到他,我依然会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强行把他留在我身边,对我不公平,对他更不公平。他需要一个能全身心爱他的母亲,而不是一个……心里有疙瘩的陌生人。”

顾谦霖似懂非懂地听着,小手不安地抓住了妈妈的衣角。

苏晚意感受到儿子的动作,心尖一颤,她蹲下身,平视着孩子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温柔:“霖霖,妈妈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但是妈妈和爸爸,没有办法生活在一起。以后,你可以跟着爸爸生活,妈妈也会经常来看你,陪你玩,给你讲故事。你会有两个家,爸爸的家和妈妈的家,好吗?”

孩子的眼睛红了,带着哭腔:“不能……一起吗?”

苏晚意忍住鼻尖的酸涩,轻轻摇了摇头,却努力微笑着:“这样也很好,对不对?爸爸和妈妈都会用不同的方式爱你。”

她站起身,重新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顾聿深,说出了最终的决定:“共同抚养。这是底线。我会留在国内,在北京或者附近的城市。霖霖的成长,重要的时刻,我必须在场。他的教育、健康,我们需要共同商量决定。你不能阻止我见他,也不能在他面前诋毁我。这是我作为母亲的权利,也是责任。”

她没有提复婚,没有提回到他身边。她的未来规划里,有孩子,却没有他。

顾聿深死死地看着她,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呼啸着灌进冰冷的寒风。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也看到了那份决绝背后,历经痛苦挣扎后的清醒和……一种他从未拥有过的洒脱。

他明白了。

她不是不爱孩子,恰恰是因为爱,才做出了这样清醒而残酷的选择。她选择了对她、对孩子都更好的那条路。而她和他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逾越的伤害和隔阂,强行捆绑,只会彼此折磨,甚至最终消耗掉那点因为共患难而生出的、微弱的情愫。

他输了。

输得彻底。

不是输给了别人,是输给了过去那个冷酷自私的自己。

许久,他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平静和……深深的疲惫。

“……好。”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都依你。”

除了答应,他还能做什么?用强权再次逼迫她?那只会将她推得更远,甚至彻底失去孩子的心。

苏晚意微微颔首,像是完成了一场艰苦的谈判,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却也带上了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落寞。

她拉起儿子的手:“跟爸爸说再见,我们该出去了,让爸爸好好休息。”

小谦霖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他乖巧地走到床边,凑过去在爸爸脸上亲了一下:“爸爸快点好起来。”

然后,他回到妈妈身边,握紧了妈妈的手。

苏晚意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顾聿深,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平静的虚无。

“保重。”

她轻声说完,牵着儿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顾聿深独自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一场生死大战他赢了,却仿佛输掉了所有。巨大的空虚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走廊上,苏晚意牵着儿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医院大门。

晨光灿烂,落在他们身上。

前路未知,但她终于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了那条虽然艰难,却通往真正自由和宁静的道路。

她没有回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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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亲爱的读者们:

故事写到这里,真的要暂告一段落了。敲下“全文完”三个字时,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感激。

非常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陪伴、支持与喜爱。是你们的每一次阅读、每一条评论、每一个点赞,构成了我写作路上最温暖的光,让我有动力将苏晚意和顾聿深的故事一点点呈现出来。

这个故事或许有遗憾,有不完美,但这就是生活和我们笔下的角色自己选择的路径。希望它曾带给过你们片刻的触动、纠结或思考。

愿故事里的爱恨纠葛能随风而逝,愿故事外的我们,都能在现实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坚定不移的梦想,以及那份平淡却真挚的幸福。

这不是散场,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我们下个故事里,再见。

再次感谢!

—— [为所欲为的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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