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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棱镜

涅槃雀心:顾爷的独家沉沦

“Watch her.”

(盯着她。)

这两个英文单词,像两颗冰冷的钉子,狠狠楔入了沈清秋的眼底,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侥幸也彻底钉死。

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坚硬的冰块,让她四肢百骸都透出刺骨的寒意。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玄关柜子,手指死死攥着那张从顾聿深外套里滑落的碎纸片,指甲几乎要嵌进纸张里。

Watch her.

盯着她。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她所有的不安分,所有的小动作,所有试图隐藏的心思?

他甚至可能……早就预料到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那场“捉奸在床”的戏码,是他主导的?还是他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一场测试?测试她的忠诚,测试她的“胆子”到底能有多大,测试她最终会愚蠢地落入怎样的陷阱?

而陈姨……她那看似解围的行为,她那意味深长的暗示,她那递过来的酒店地址……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在执行顾聿深这句“Watch her”的命令?是在将他想要她看到的“线索”,精准地投喂到她面前,引诱着她一步步走向他预设好的审判台?

巨大的、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辱感和恐惧感,如同硫酸般腐蚀着沈清秋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剧烈的、近乎窒息的绞痛。

她以为自己在挣扎,在反抗,在小心翼翼地寻找生机。

却原来,她所有的行为,都只不过是在一个更高明的猎手划定的牢笼里,进行着可笑又可悲的表演。

他给她希望(父亲的病情),又给她复仇的刀(王振华的罪证),然后冷眼看着她握着这把双刃剑,是如何的笨拙、慌乱,最终是如何愚蠢地割伤了自己。

“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什么时候学会真正的‘安分’……”

他冰冷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她的身份?

一个玩物。

一个所有物。

一个需要被时刻“盯着”、不允许有任何自我意志的傀儡。

“安分”?

就是彻底认命,放弃所有寻找真相和反抗的念头,乖乖待在这座华丽的笼子里,直到他彻底厌倦,或者……像他对李哲家那样,失去所有利用价值后被无情抛弃。

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涌来,彻底淹没了她。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麻木的、死寂的空洞。她松开手,那张写着“Watch her”的纸片飘落在地毯上,和那件湿透的、象征着短暂“庇护”与最终羞辱的西装外套堆叠在一起。

她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整个世界只剩下门被反锁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

这一夜,沈清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恐惧和绝望中浮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每一次闭上眼睛,仿佛都能看到顾聿深那双冰冷厌恶的眼睛,看到林薇薇得意狰狞的笑容,看到那个陌生男人错愕轻佻的脸,看到黑暗中无数双“盯着”她的、无形的眼睛……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困兽,蜷缩在角落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中央空调的出风声、窗外偶尔经过的车声、甚至自己血液流动的耳鸣声——都能让她惊悸颤抖。

天亮时,她几乎是彻夜未眠,眼睛又红又肿,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咔哒——”

公寓大门的电子锁,准时在八点传来了解锁的轻响。

沈清秋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惊恐地看向玄关。

门被推开。

陈姨端着早餐托盘,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她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沈清秋,扫过地上那件湿外套和旁边飘落的纸片,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最寻常的景象。

她将托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语气平稳无波,如同AI播报:“沈小姐,该用早餐了。”

沈清秋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姨,试图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愧疚,嘲讽,怜悯,或者任何能揭示她真实立场的情绪。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公事公办的平静。

“为什么?”沈清秋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像砂纸摩擦,“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那个U盘,那个地址……都是他的意思,对不对?你一直在替他‘盯着’我?”

陈姨整理餐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沈小姐,您该用早餐了。”她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完全无视了沈清秋的质问,“凉了对胃不好。”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比任何否认或承认都更让沈清秋感到绝望和愤怒!

“回答我!”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因为虚弱和激动,身体摇晃了一下,声音尖厉破裂,“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耍着我玩很有意思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东奔西跑,最后再一脚踩死,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陈姨终于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向情绪失控的沈清秋。

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只是在沈清秋布满血丝、充满绝望和愤怒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却说出了让沈清秋更加心寒的话:

“沈小姐,顾先生的命令,是让您‘好好反省’。”

“情绪激动,不利于思考。”

“请您冷静。”

说完,她微微颔首,不再给沈清秋任何质问的机会,转身,如同完成了一项日常任务般,平静地离开了公寓。

大门再次被轻轻带上。

没有反锁的“咔哒”声,但她知道,无形的锁早已落下。她依旧是被囚禁在这里的犯人。

沈清秋僵在原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种极致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了她。

反省?

冷静?

哈哈……他们把她逼到绝境,剥夺了她的一切,然后让她冷静地反省?

她看着茶几上那精致的、营养均衡的早餐,忽然觉得无比的恶心和讽刺。

她猛地冲过去,一把将整个托盘掀翻在地!

瓷盘碎裂,食物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地上的狼藉,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出万分之一的痛苦和愤怒。

但很快,更大的空虚和绝望便吞噬了她。

她踉跄着后退,跌坐在沙发上,将脸埋进双手,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秋如同行尸走肉。

她不再试图与陈姨交流,也不再发出任何质问。大多数时间,她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客厅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城市天际线。

送来的餐食,她有时吃两口,有时原封不动。

陈姨准时出现,收拾残局,更换餐点,对她的沉默和日渐消瘦视若无睹,只是偶尔会例行公事般地提醒一句:“沈小姐,您需要保持体力。”

保持体力?

为了什么?

为了继续做一只合格的、等待主人偶尔垂怜的宠物吗?

沈清秋的心,在一片死寂中,慢慢沉入更冷的冰洋。

她开始真正地“反省”。

反省自己的天真,反省自己的愚蠢,反省自己那点可笑的、不甘命运的反抗之心。

在这个男人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她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加速自己灭亡的催化剂。

也许,真的只有彻底认命,彻底“安分”,才能换来一丝喘息的空间,才能……保住母亲那边岌岌可危的治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带着一种诱人却又绝望的毒性。

是啊,她还能怎么样呢?

父亲苏醒的希望攥在他手里,母亲的性命攥在他手里,她的一切都攥在他手里。

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顺从,或许还能……苟延残喘。

一种深切的、冰冷的麻木,开始逐渐取代最初的愤怒和绝望。

她不再看那些商业书籍,不再思考王振华和远华资本,甚至刻意不去想父亲那张医疗报告碎片。

她把自己完全放空,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被动地接受着一切。

第三天下午,陈姨在收拾完几乎未动的午餐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沙发旁,看着眼神空洞的沈清秋,忽然开口:

“顾先生吩咐,如果您觉得无聊,可以看看电视。”

沈清秋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依旧没有焦距地落在窗外。

陈姨不再多说,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那面巨大的液晶电视。

财经新闻频道的声音瞬间充斥了寂静的客厅,主持人正用字正腔圆的播报着最新的商业动态。

沈清秋像是没有听见。

新闻一条条过去。

突然,一条快讯的标题和画面,像一根尖锐的冰刺,猛地扎进了她麻木的神经!

【快讯】远华资本CEO王振华涉嫌内幕交易及挪用巨额资金,已于今日上午被警方正式带走调查!详情敬请关注本台后续报道……

电视屏幕上,闪过王振华被记者围堵、脸色灰败地被带上警车的混乱画面!

沈清秋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坐直!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王振华……被抓了?!

这么快?!

是顾聿深做的?!

因为他给了她那些罪证?还是因为……别的?

就在她心神剧震,无法思考之际——

电视画面突然一切!

变成了另一条突发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据悉,苏氏集团破产前董事长苏承翰先生所在的私立疗养院,因其控股母公司突然爆出财务丑闻,资金链断裂,目前已陷入停摆状态!多名重症患者治疗被迫中断,情况危急!院方表示正在紧急寻求解决方案……

画面中,出现了那家她熟悉的、母亲所在的疗养院的外景,镜头扫过混乱的前台和几个焦急的家属面孔……

“妈——!”

沈清秋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栽去!

“沈小姐!”陈姨惊呼一声,迅速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几乎软倒的身体。

沈清秋脸色死白,浑身冰冷,手指死死攥着陈姨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呼吸急促得如同濒死的鱼,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

“妈……我妈……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击碎了她好不容易构建起的麻木外壳,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王振华倒台带来的短暂震惊,瞬间被母亲陷入危险的极致恐惧所淹没!

顾聿深!

一定是顾聿深!

他刚刚处置了王振华,下一秒母亲就出了事!这绝不是巧合!

这是警告!

是最直接、最残忍的警告!警告她反抗的下场!警告她谁才能真正掌控她亲人的生死!

陈姨扶着几乎崩溃的沈清秋,眉头紧紧皱起,快速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又看向怀中情绪彻底失控的沈清秋,眼神剧烈闪烁了几下。

她当机立断,半扶半抱地将沈清秋安置在沙发上,然后迅速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拨通了一个号码。

沈清秋瘫在沙发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喘息,眼泪模糊了视线,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隐约听到陈姨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地在对着电话说什么:

“……是,突发情况……疗养院那边……对,新闻播了……她情绪非常不稳定……可能需要……”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了。极致的惊恐和担忧几乎要撕裂她的神智。

几分钟后,陈姨挂断了电话,快步走回沈清秋身边。

她看着沈清秋惨白如纸、满是泪痕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语气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急促:

“沈小姐,冷静一点。我已经联系了顾先生那边。”

“顾先生吩咐,”她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沈清秋的反应,“他会立刻派人去处理疗养院的事情,确保您母亲的治疗不会中断。”

沈清秋的哭泣猛地一滞,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姨。

他……会帮忙?

但下一秒,更大的恐惧攥住了她——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另一个需要她付出更大代价的交换?

陈姨仿佛看穿了她的恐惧,补充道,语气意味深长:“顾先生还说……”

“他希望您,真的能‘想清楚’。”

“并且,抓住‘重点’。”

想清楚?

重点?

沈清秋的心脏狂跳起来,混乱的大脑被迫在极致的恐慌中飞速运转。

王振华刚刚倒台,母亲就立刻出事……顾聿深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提醒她,谁才是真正的操盘手?谁才能给予她真正需要的东西?

他想让她“想清楚”的,是彻底臣服?

他想让她抓住的“重点”,是放弃徒劳的反抗,完全依附于他?

就在她心神激荡、试图理解这恶魔般的暗示时——

陈姨身上的内部通讯器,突然“嘀”地响了一声。

陈姨立刻拿起通讯器接听。

对方似乎只说了很短的一句话。

陈姨听完,脸色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变,虽然极快恢复,但一直死死盯着她的沈清秋,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

陈姨放下通讯器,看向沈清秋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和……凝重。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

“楼下保安报告……”

“一位姓程的先生,坚持要见您。”

“他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关于您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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