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五点二十二分，林繁攥着被撕碎的数学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刚才父亲在家长会大闹的场景还在眼前——他满身酒气掀翻课桌，骂骂咧咧说
“读再多书也是赔钱货”
最后一缕夕阳斜斜照进空荡的教室，她蹲下身，试图拼凑那些碎纸片。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带着皂角香的白衬衫擦过她发顶。
“需要帮忙吗？”
清亮的男声惊得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男生单膝跪地，膝盖上还沾着篮球场的灰，修长的手指已经开始捡拾碎纸：
“我是周晏，三班数学课代表，修补试卷这种事，我超专业。”
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掏出透明胶带，动作轻巧地将纸片拼贴，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
林繁盯着他认真的侧脸，注意到他校服袖口沾着的颜料——大概是美术课留下的痕迹。
“好了！”周晏举起修补好的试卷，在夕阳下晃了晃，
“虽然破破烂烂，但至少能看懂了。”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其实我觉得，你比这张卷子厉害多了。”
林繁的呼吸一滞，后颈的旧疤突然开始发烫。
她慌乱地接过试卷，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周晏笑着缩回手，从书包掏出颗草莓味糖果：“奖励认真学习的同学，明天见！”
“谢……”
林繁话还没说完 但少年脚步声渐渐远去，林繁低头看着掌心的糖果，糖纸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几片叶子落进教室，盖住了地面残留的碎纸屑。
第二天清晨，林繁踩着早读铃声溜进教室。
深秋的风裹着寒气灌进领口，她习惯性缩了缩脖子，却在拉开课桌时愣住
——一盒温热的牛奶正安静躺在里面 盒身贴着张便利贴
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冷牛奶伤胃，特意拜托食堂阿姨热的！——你的专属课代表”。
粉笔灰簌簌落在她肩头，林繁攥着牛奶盒的手指微微发抖。
后桌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
“昨天家长会闹成那样，她爸真可怕”“怪不得总独来独往”……
她垂眸将牛奶塞进书包深处，却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那颗草莓糖还在，糖纸被磨得有些发毛，是昨晚她反复摩挲留下的痕迹。
“早啊！”带着笑音的问候突然在耳边炸开。
林繁猛地抬头，周晏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她的课桌上，篮球服拉链半敞着，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
“试卷订正得怎么样？放学我帮你——”
“不用了。”
林繁脱口而出，声音比预想中更冷。
她死死盯着课本空白处，却看见周晏的倒影在桌面晃动。
少年顿了顿，忽然伸手扯了扯她垂落的发梢：“生气的样子像炸毛的猫。”
他变魔术似的又掏出一颗糖，这次是橘子味，“这个赔罪，收下的话，我保证立刻消失！”
糖落在她摊开的掌心，带着体温的温热。
林繁看着他转身时晃动的书包挂坠——是个咧嘴笑的卡通小人，和他便利贴上的画风如出一辙。
窗外的阳光穿透玻璃，在少年的背影镀上金边，也照亮了她校服袖口下，那道被父亲皮带抽打的红痕。
早读课的读书声骤然拔高，林繁悄悄把糖塞进嘴里。
甜味漫开的瞬间，后桌的议论声突然清晰起来：
“周晏怎么总缠着她？”“听说他爸是教育局的，不会是……”
糖块在齿间碎裂，酸涩的橘子味混着铁锈味涌上喉头。
林繁低头在草稿纸上乱画，笔尖却不受控地勾勒出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周晏画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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