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散去的瞬间,森林的风卷着木叶香扑过来,云轻鸢深吸一口气,黑紫色裙摆被吹得轻轻扬起。文砚辞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手里提着个鼓囊囊的包袱,里面塞满了他连夜准备的东西——从暖手的绒帕到抗寒的仙露,恨不得把整个宫殿都打包带上。
“繁芜,”云轻鸢拨开挡路的枝桠,回头看向自家娃娃,“我不在的这些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繁芜正瞪着文砚辞,闻言撇撇嘴,语气缓和了些:“王默他们借到灵犀之力,确实把曼多拉打跑了,人类世界安生了阵子。可没过多久,冰公主就来了……”她顿了顿,难得没带火气,“她降下冰雪暴,跟人类定了七日之约,说要是证明不了能改,就冰封世界。”
云轻鸢脚步一顿。她想起冰公主在冰晶殿时的样子,那时她指尖的寒气就带着不稳的颤,如今竟闹到要冰封世界的地步……
“她仙力快撑不住了吧?”云轻鸢轻声问。
繁芜点点头,声音低了些:“我前阵子偷偷去过冰晶殿,她的裙摆都开始透虚影了。也是,人类世界的冰川化得那么快,她的力量……”
“所以更该去见见她。”云轻鸢做了决定,转头看向文砚辞,“阿辞,你在这附近等着吧。我和繁芜去去就回。”
文砚辞一愣,手里的包袱差点没拿稳:“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冰晶宫那么冷,我……”
“冰公主性子冷,我带着繁芜去更方便。”云轻鸢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她俩是朋友,说话总能自在些。你在这儿等着,不会太久的。”
繁芜在一旁点头,难得没怼文砚辞,反而帮腔:“就是,你去了添乱。冰公主本来就不待见陌生仙子,你一去,指不定她直接冻住你。”
文砚辞还想争辩,却在看到云轻鸢眼底的坚持时,把话咽了回去。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袱,默默掏出个暖手炉塞给她:“那这个拿着,冰晶宫比你想的冷。还有这个……”他又摸出瓶仙露,“要是她情绪激动,你就滴一滴在空气中,能让寒气缓和些。”
云轻鸢接过来,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软了软:“知道了,你乖乖等着。”
她拉着繁芜转身往冰晶宫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文砚辞的声音:“路上小心!我就在这片森林,有事就喊我!”
繁芜回头瞪了他一眼:“知道了,啰嗦!”
等走出很远,繁芜才凑到云轻鸢耳边:“你真信他能老实等着?我看他八成要偷偷跟过来。”
云轻鸢笑了笑,没说话。风里带着越来越浓的寒气——冰公主,这次我带了个能让你安心的消息来。
前路的冰雾渐浓,但云轻鸢的脚步很稳。她知道,有繁芜在,冰公主至少会愿意听她说句话。而那句话,或许能让这位冰雪仙子明白,她的存在,从不止于地球的冰川。
越靠近冰晶宫,空气里的寒气就越重,连风都带着细碎的冰碴,刮在脸上像小针扎。繁芜往云轻鸢身边靠了靠,黑气在两人周身绕了圈,凝成层薄薄的屏障:“仙力都快散了,还弄这么大动静。”
云轻鸢没接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暖手炉。远远望去,冰晶宫像座浮在半空的琉璃山,宫墙的冰面却透着淡淡的透明感,像随时会碎裂——那是仙力不稳的征兆。
“站住。”冰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宫门前,冰公主的裙摆果然比上次见面时更透明了,连发间的冰晶都失去了几分光泽,“你们来做什么?”
“阿冰!”繁芜率先开口,黑气收敛了些,“我们来看看你。”
冰公主的目光扫过云轻鸢,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人类世界的事,我不想听。七日之约已立,多说无益。”
“我不是来替人类求情的。”云轻鸢上前一步,黑紫色裙摆轻轻晃动,“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冰的事。”
冰公主挑眉,显然有些意外。她侧身让开宫门:“进来吧。”
冰晶宫内比外面更冷,地面的冰砖能映出人影,却在边缘处泛着白霜似的雾——那是仙力流失的痕迹。冰公主坐在冰座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扶手,那里已结了层薄冰,又迅速消融。
“说吧。”她语气平淡,眼底却藏着一丝警惕。
云轻鸢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觉得,地球的冰川消融,你的仙力就会跟着消散?”
冰公主的指尖顿了顿,没否认:“冰川是我的根,根没了,我自然会消失。这是自然的法则。”
“可冰不止存在于地球的冰川里。”云轻鸢望着她,声音清晰,“宇宙里有无数星球,有的被冰层覆盖了亿万年,连阳光都照不透;有的星球上的冰比钢铁还坚硬,能抵抗恒星的高温。那些冰,比地球的冰川更古老,更坚韧。”
冰公主愣住了,透明的裙摆轻轻晃了晃:“你说什么?”
“我说,冰的世界很大。”云轻鸢走近一步,目光诚恳,“你的仙力源于冰,而非仅限于这颗星球的冰川。就像火焰不会因为一处篝火熄灭而消失,只要宇宙里还有冰,你的力量就不会真正消亡。”
繁芜在一旁点头:“主人说的是!上次我跟着文砚辞那混蛋的幻梦扇,不小心看到过星际裂隙,那边的冰……啧啧,比你这宫殿壮观多了!”
冰公主沉默了,指尖的冰雾忽明忽暗。她望着宫顶的冰棱,那里曾倒映着地球冰川的影子,如今却只剩下稀薄的光。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真的……有那样的地方?”
“真的。”云轻鸢肯定地说,“虽然我不能带你去,但文砚辞的幻梦扇能打开裂隙,至少能让你看到。”
冰公主的目光落在云轻鸢身上,那双总是覆着寒霜的眼里,第一次泛起了动摇的涟漪。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那里曾能冻结整条河流,如今却连握住一片雪花都觉得费力。
“七日之约……”她喃喃自语。
“七日之约可以继续。”云轻鸢说,“但你不必用消亡来赌。人类或许有错,但冰的存在,从来不该被局限在这一颗星球上。”
冰公主抬头,望着云轻鸢,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认真的繁芜,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随着她的叹息,宫顶的冰棱落下几滴融化的水珠,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那是冰晶宫第一次有暖意流动的痕迹。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裙摆的透明感似乎淡了些,“你们……要留下喝杯冰茶吗?”
繁芜眼睛一亮:“哎?你居然会请客?”
云轻鸢笑了,看着冰公主眼底重新凝聚的微光,知道这场来自冰川的寒冬,或许终于有了转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