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试炼的光晕褪去时，王默眉心的灵犀印记还在闪着微光。云轻鸢望着她从光团中走出，心里那股荒谬感又涌了上来——明明前一刻还紧张得攥紧了拳，下一秒就尘埃落定，快得像场没睡醒的梦。

“成功了！”王默转身朝她跑过来，裙摆扫过地面的幽光，“我们可以回去救大家了！”

云轻鸢点头，目光扫过两侧的石像。那些曾被描述得威严神圣的灵犀阁阁主，此刻仍沉默地立着，石像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倒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仓促的试炼。她轻轻拽了拽黑紫色裙摆，指尖触到银线时，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灵犀之力这样珍贵的东西，竟像随手递出的糖果般，轻易就决定了归属。

“我们该走了！”王默拉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急切，“人类世界还等着我们呢！”

云轻鸢刚要应声，一道嚣张的电流声突然炸开：“你们走你们的，她得留下。”

紫金色的雷电在侧旁亮起，庞尊的身影踏着电光显现，头上扣着顶金边黑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紧抿的唇线。他抬手摘了帽子，随手往云轻鸢脚边一丢，布料擦过她的裙角，带着点微麻的雷电气息。

“庞尊你什么意思？”繁芜瞬间挡在云轻鸢身前，黑气翻涌成盾，“人类世界正急着用人，你别发疯！”

“急什么。”庞尊的目光掠过王默，直直射向云轻鸢，语气硬邦邦的，“我有话跟她说。”

云轻鸢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王默。对方眼里满是担忧，她却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先回去吧，人类世界更需要灵犀之力。”她拍了拍王默的手背，黑紫色衣袖滑落，露出皓白的腕，“放心，我没事。”

王默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快步离开。灵犀阁的石门在她们身后合上，殿内只剩下石像的幽光、颜爵轻摇折扇的声响，以及庞尊身上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现在可以说了吧？”云轻鸢弯腰捡起那顶帽子，指尖触到布料时，忽然想起上次在迷雾森林，他被月光蝶围着时，也扯下过一顶相似的帽子。

庞尊没接话，反而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搭她的肩。“胖尊，离她远点！”颜爵的折扇“啪”地打开，精准挥开他的手，随即侧身将云轻鸢护在身后，鎏金色的瞳孔里带着警惕，“你想做什么？”

“我跟她说话，关你屁事！”庞尊被拂开手，顿时炸了毛，银白短发竖得更厉害，“要不是我……”

“是我带她进来的。”颜爵寸步不让，折扇轻敲掌心，“要送也该我送她出去。”

“可恶！我跟她早就认识了！”庞尊的火气蹭地窜高，目光灼灼地盯着颜爵身后的云轻鸢，语气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委屈，“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石像的幽光仿佛都带上了看热闹的意味，连繁芜都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这疯子是被雷劈傻了？”

云轻鸢的脸颊瞬间发烫，只觉得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她攥紧手里的帽子，指节泛白：“我们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关系。”

总共也就见了三四次，每次不是他炸毛就是她被吓得后退，哪来的“关系”可言？

可这话听在庞尊耳里，却像是点燃了炸药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底竟浮出几分真切的委屈，像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几面之缘？你对得起本尊吗！”

云轻鸢：“……？”

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的逻辑到底是怎么长的？

“上次在镜空间外，是谁帮你指了路？”庞尊往前逼近一步，电流在他周身滋滋作响，“是谁在灵犀阁投了赞成票？你一句话不说就想撇清关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云轻鸢被他连珠炮似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颜爵用折扇挡着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颤——显然是在憋笑。石像那边也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连一直沉默的水王子都微微偏过头，耳根似乎泛着点不自然的红。

“庞尊，你不要胡说。”云轻鸢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平静，“我们一共就见过四次，每次你不是在放电就是在炸毛，这叫什么关系？”

“你都记得清见过几次！”庞尊像是抓住了什么证据，语气更激动了，“你要是不在乎，会记得这么清楚？”

云轻鸢：“……”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跟这人讲道理就是白费功夫。他的逻辑像团绕不清的线，偏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行了行了，”颜爵终于收起折扇，挡在两人中间，“胖胖，你不是最讨厌人类吗？怎么对这位小姑娘这么上心？”

庞尊被戳中痛处，顿时换上嚣张的表情，电流猛地暴涨：“关你屁事！本尊乐意！”他瞪着云轻鸢，语气恶狠狠的，却没再靠近，“总之，没我允许，不准走！”

用最凶的语气说最软的话，大概就是这样了。云轻鸢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忽然觉得手里的帽子烫得厉害——这顶带着雷电气息的帽子，这双藏着委屈的眼睛，似乎都在诉说着某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繁芜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拽了拽云轻鸢的衣袖：“别理这疯子，我们走。”

云轻鸢却没动，只是将那顶帽子轻轻放在旁边的石台上，帽檐朝着庞尊的方向。“我该回去了。”她轻声说，“人类世界还有人等着我。”

庞尊的电流僵了一瞬，最终还是别过头，闷闷地“哼”了一声，没再阻拦。

颜爵笑着摇扇：“这就对了嘛。小姑娘，我送你出去。”

云轻鸢跟着颜爵往外走，经过庞尊身边时，忽然听到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像电流的微响：“……记得照顾好自己。”

她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夕阳透过灵犀阁的窗棂照进来，给那顶黑帽镀上了层金边，而它的主人正背对着她，银白短发在光线下闪着，像藏着满背的别扭与不舍。

云轻鸢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这道暴躁的雷电，也并非那么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