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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流转的星光

星辰旅店

五年后的深秋,林夏在古董店整理旧物时,指尖再次触到了那块北斗七星木雕。黄铜钥匙环早已磨出温润的包浆,木雕纹路里还嵌着些微山泥,是那年从星尘旅店带下山的痕迹。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邻市的山区小镇。她犹豫着接起,听筒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夹杂着苍老的咳嗽:“是……持有北斗木雕的姑娘吗?星尘旅店的灯,快灭了。”

三天后,林夏再次踏上盘山公路。当年的碎石路已铺成柏油,但深秋的雾气依旧浓重,车开至半山腰便再难前行。她提着行李箱步行上山,远远望见松树林里的木质建筑时,心脏猛地一缩——旅店招牌上的“星尘”二字几乎被青苔吞噬,暖黄的灯光变成了微弱的烛火,在雾中摇摇欲坠。

推开门时,风铃没有响,一根铜铃线早已断裂。吧台后坐着位白发老人,看见她手里的木雕钥匙,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陈默果然没说错,你会来的。”老人是陈默的舅公,守着旅店等待“新的引星人”,“每年雾季,星尘都会来,但守星人的光散了,光盾撑不了多久了。”

客厅壁炉里的火只剩残烬。老人颤巍巍地翻开一本泛黄的日记,里面夹着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陈默站在旅店前,脖子上的北斗吊坠闪着光,身后雾里的银蓝色光点,比她当年见到的密集百倍。“这些星尘不是迷路,是被‘执念’困住的光。”老人指着日记里的字迹,“有人牵挂未归的人,有人放不下未了的事,星光便会凝结成雾,在山间徘徊。”

深夜,雾气漫进房间时,林夏手里的木雕再次发烫。但这次没有陈默的敲门声,窗外的银蓝色光点像失控的潮水,拍打着旅店的玻璃,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她想起陈默消散前的眼神,突然握紧木雕冲进客厅——老人正用拐杖撑着身体,将一块发光的陨石推向门口,那是当年穿冲锋衣的年轻人留下的“引星物”。

“引星物的光会耗尽的!”老人咳着血,“陈默用自己的星元续了二十年,现在该……”话音未落,陨石的光芒骤然黯淡,雾气瞬间涌进客厅,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夏突然想起钥匙环发烫的规律——每当她想起陈默递钥匙的瞬间、壁炉边的火光、他化作光点时的释然,木雕就会变热。她举起木雕,对着雾中的光点轻声说:“我记得你送星尘回家的样子,记得光盾的温度,记得……”

话音未落,木雕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比当年陈默的光盾更盛。那些银蓝色的光点在光芒中停滞了,雾里隐约浮现出模糊的人影:等待子女归来的老夫妻、对着电脑叹气的年轻人、捧着热可可的女孩……原来每一粒星尘里,都藏着被牵挂的记忆。

“它们需要的不是指引,是告别。”林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坚定,“陈默不是在送星尘回家,是帮它们放下执念。”她将木雕贴近光点,暖黄的光芒渗入银蓝色的雾中,那些光点渐渐变得柔和,像被安抚的流萤。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时,林夏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老人靠在壁炉边睡着了,脸上带着安详的笑。日记本翻开在最后一页,是陈默的字迹:“星光会熄灭,但记忆能让光延续。”

下山时,林夏回头望了一眼星尘旅店。木质招牌在阳光下重新显出光泽,风铃不知何时被接好,轻轻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木雕,它不再发烫,却带着恒久的暖意。

后来,每年深秋雾季,总会有迷路的旅人看见山腰的旅店里亮着暖黄的灯,吧台后站着个握北斗木雕的姑娘,在壁炉边添柴时,会轻声讲述关于星尘和守星人的故事。而雾里的银蓝色光点,不再是失控的河流,而是温柔的星轨,绕着旅店缓缓流淌,像在回应每一段被记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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