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没半分慌乱,眼神依旧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指尖快速凝出淡蓝色的寒冰之气,轻轻按在流血的伤口上。
寒气瞬间顺着伤口蔓延开来,在皮肤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壳,将流血的伤口牢牢冻结。
只是手臂活动时,冰壳与衣物摩擦,多了几分僵硬的滞涩感。
车厢里的林清砚早急得手心冒汗,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见沈燎被两人缠住,甚至添了伤,立刻掀开帘子跳下车。
他足尖点在石子路上,韦陀之力在周身快速凝聚,淡金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慢慢扩散到四肢,身形也随之快了几分,几步就追上还在缓缓移动的灵马车,红新娘方才跃下时没稳住车身,马车还在顺着石子路慢慢往前挪。
林清砚稳稳站在马车旁,降魔杵在手中骤然亮起耀眼的金光,金光顺着杵身蔓延,连顶端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他手臂用力,对着红新娘的后背狠狠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金光撞上黑雾的瞬间,黑雾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灼烧般快速消散。
红新娘惨叫一声,身体被金光的冲击力震得往前踉跄了三步,差点摔倒在枫叶堆里。
她回头看向林清砚,眼里满是忌惮,又瞥见沈燎重新举起七星剑。
剑身上的银辉比之前更盛,显然是要发起反击,知道再打下去不仅讨不到好处,甚至可能吃亏,便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化作一道红影,快速钻进红枫树林深处,没了踪影。
红花旦见同伴逃走,也不敢多留,水袖一甩,借着枫叶的掩护,也跟着遁入黑暗,只留下几片被粉光染过的枫叶缓缓飘落。
沈燎松了口气,缓缓收起七星剑,手臂上的冰壳随着气息的放松渐渐融化,伤口又开始传来隐隐的刺痛,只是流血已经止住。
林清砚快步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染血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担心,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要不要先找地方处理一下,这里的风太凉了。”
“没事,小伤,回去敷点药就好。”沈燎对着他笑了笑,试图让他安心,可刚想再说些宽慰的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是沈玉。
林清砚见他眼神有些恍惚,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安稳的力量。
“在想什么?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没什么。”沈燎回过神,握紧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试图驱散那份莫名的复杂,“只是想起个旧人,无关紧要。我们先上车吧,这里离住处还有段路,且不宜久留,谁知道会不会再冒出别的东西。”
两人重新坐进灵马车,马车继续沿着石子路缓缓前行。
枫叶还在顺着车窗缝隙飘进来,落在两人的膝头,打在车顶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林清砚靠在沈燎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受伤的手臂,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手臂上还残留着血渍的衣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总想着自己扛,我现在也能帮上忙了,降魔杵的力量比之前稳些,至少能替你挡一挡。”
沈燎低头看他,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蹭过他柔软的发梢:“知道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不再让你一个人担心。”
车厢里的夜明珠泛着暖融融的微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叠在一起,像融在一处的光,再也没有分开的迹象。
灵马车碾过枫叶的沙沙声里,沈燎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滞涩,像有东西堵在胸口。
他靠在车厢壁上,肩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原本覆在伤口上的寒冰之气正一点点消融,淡蓝色的冰壳顺着衣料缝隙往下淌,化作水珠,混着血渍晕开。
从右肩斜跨到左胯的三道抓痕深得能看见皮肉,暗红的血珠不断从伤口渗出,透过深色衣料,在腰间晕出一片暗沉的痕迹,像泼在布上的墨。
他想抬手再凝些寒冰稳住伤口,指尖却只泛出一点微弱的淡蓝微光,刚冒出来就散了。
连续应对红新娘与红花旦的夹击,又动用圣魔之力对抗,体内的力量早已耗空,此刻连抬起手臂都觉得吃力,更别说维持伤口冻结。
“咳……”一阵剧痛从伤口传来,他忍不住闷咳一声,胸口跟着发闷,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沈燎!你别硬撑!”林清砚慌忙凑过来,指尖刚碰到沈燎的衣袖就猛地缩回去。
布料下的温度比平时低,还沾着黏腻的血,他怕自己碰疼沈燎的伤口,急得声音都发颤。
“我找止血的东西,一定能找到的!”说着就转身扑向车厢角落的储物箱,手指在里面胡乱翻找,不小心碰倒了装咖啡豆的陶罐,豆子滚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却顾不上捡,只盯着空荡荡的格子,眼眶越来越红。
储物箱里只有些干净的布条、半包饼干,连半瓶伤药都没有。
之前在城堡里忙着应对哈莉姆等人,根本没来得及补充物资。
此刻看着沈燎疼得指尖泛白,指节掐进掌心,林清砚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蹲在箱子旁,双手攥着布条,眼圈红得像要哭出来。
“别慌……”沈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用气音安慰,“忍忍就好,到了住处……敷上伤药就没事了。”
话没说完,又一阵剧痛袭来,他身体往旁边歪了歪,林清砚连忙扑过去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林清砚的肩膀微微下沉,好让沈燎靠得更稳,他用袖子轻轻擦去沈燎额角的冷汗,声音放得极柔:“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你看,前面就是住处的灯了,再坚持一会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果然有一点暖黄的光,在浓稠的黑暗里像颗星星,格外清晰。
灵马车再往前驶了片刻,终于停在一座小院前。
林清砚先跳下车,绕到另一侧,半蹲下身,让沈燎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自己的手则托着沈燎的腰,小心翼翼地扶他下来。
沈燎的脚步虚浮,几乎大半重量都压在林清砚身上,每走一步,伤口就被牵扯得疼一次。
他忍不住闷哼,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额发,贴在皮肤上,透着几分狼狈。
“慢点,脚下有石子。”林清砚扶着他往院里走,每一步都先试探着踩实,再慢慢挪,生怕脚下打滑。
推开房门时,他的手还在抖,屋里的油灯还留着上次熄灭时的余温,灯芯上结着一点黑灰。
他扶沈燎坐在榻上,刚想转身去找伤药,手腕却被沈燎轻轻攥住。
沈燎的指尖冰凉,却带着安抚的力度,他看着林清砚焦急的模样,低声说:“伤药在左边柜子第二层,黑色的瓷瓶,旁边有温布。”
林清砚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柜子,手指在第二层摸索,终于碰到了冰凉的瓷瓶,却差点没拿稳,慌忙用另一只手接住。
他倒出些淡金色的药膏,药膏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又取了块干净的温布,才跑回榻边。
他蹲在榻前,先用温布轻轻擦去沈燎伤口周围的血渍,动作轻得像在拂去易碎的雪,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加重沈燎的疼痛。
沈燎疼得指尖掐进了榻沿的木纹里,却还是尽量放松肩膀,让林清砚好操作,偶尔疼得厉害,也只是闷哼一声,没让林清砚更担心。
就在两人在住处艰难处理伤口时,哈莉姆的城堡废墟前,一道身影正缓缓踱步。
来人穿着墨色长袍,衣料是罕见的暗纹锦,在光线下能看到细微的金色纹路,像藏在夜里的星。
腰间挂着一块温润的白玉牌,牌面上刻着模糊的神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泛着淡淡的光晕。
他站在废墟前,目光扫过眼前的乱象。
两个村民正揪着对方的衣领,地上撒着半袋谷子,其中一个的额角破了,渗着血,却还在嘶吼着“这谷子该归我”,另一个也不甘示弱,手里攥着根断木,像是随时要挥下去;不远处,几个孩子围着一堆破碎的铠甲,在上面爬来爬去,铠甲的碎片上还沾着黑血,却没人在意。
“奇怪,不过几日没来,怎么乱成这样?”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他缓步走到断墙前,指尖触到砖石,还能感觉到残留的阴冷,像是黑暗气息没完全散干净,可再往下探,却有一丝温润的暖意从泥土里渗上来,裹着生机,这两种气息混在一起,诡异得很。
循着这缕奇特的气息,他绕到城堡后方,在一处塌陷的地面停下。
塌陷处露出深褐色的泥土,泥土被翻得很平整,表面隐约可见淡紫色的阵纹,纹路像藤蔓一样缠绕,每一道都刻得规整,没有丝毫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