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纸箱子有点晃，还发出嗡嗡的声响。我想爬出去，可是手脚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动一下都费劲。外面有人说话，声音挺大，听不太清楚。
“哎哟，这箱子不会是老天爷送来的礼物吧？”一个男人笑呵呵地说。
另一个声音闷闷的：“别瞎说。”
我透过纸箱的一条缝往外看，天还没亮，黑乎乎的。几个人影站在旁边，穿着深色的衣服，身上湿漉漉的，还有点烟味儿。
我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
箱子被人轻轻掀开了。
一双大手伸进来，动作很轻，怕吓到我似的。那双手黑乎乎的，指甲边上全是灰，可碰在我脸上却特别暖和。
“还有体温。”那个声音低低的，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我抬头看他，他戴着消防头盔，脸被阴影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亮亮的。他看着我，眉头皱了一下，又慢慢松开。
“哎哟，是个小姑娘！”刚才那个笑呵呵的声音又响起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蹲下来，脸凑得特别近，冲我咧嘴一笑：“嘿，小不点，你怎么在这儿？”
我往后缩了缩，没说话。
“别吓着她。”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也蹲下来，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很柔和。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脸，点点头：“三岁左右，身体没什么问题。”
我看着他，觉得这个人的眼神特别温柔，像妈妈以前看我那样。
“要不要报警？”刚才笑呵呵的男人问。
“先让她吃顿热饭。”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抱起来了。他的手臂很有力气，把我圈在怀里，隔着衣服能感觉到他身上残留的寒气。
“我去厨房热牛奶！”笑呵呵的男人转身就跑。
“等等，”白衬衫男人叫住他，“别烫着。”
那个黑影子一样的男人抱着我往里面走，我靠在他胸前，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很有节奏。
我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他胸前的徽章，冰凉的。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复杂，但很快就移开了。
我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好像有人在心里捏了一把。
我们进了一个屋子，里面有床，整整齐齐的，墙边摆着几套消防服，还有帽子、靴子什么的。屋子里有点暖，我把脸埋在他衣服里，闻到一股烟味，还有汗味，混在一起，不太好闻，但我还是喜欢。
“来，喝点牛奶。”笑呵呵的男人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过来。
白衬衫男人接过杯子，坐下来，把我抱在腿上，轻轻吹了吹奶：“慢点喝，别烫着。”
我小口小口地喝，奶很香，甜甜的。我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奶了。
他们围在我身边，有几个人站着，有几个人坐着。我偷偷瞄他们，发现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男人也在看我，但看到我望过去，立刻把头转开了。“你叫什么名字？”白衬衫男人问我。
我低头，没说话。
“她可能记不得了。”黑影子男人说。
“那给她取个名字吧。”笑呵呵的男人拍了拍脑袋，“就叫小宝！宝贝的宝！”
“太俗。”白衬衫男人摇头，“叫安然吧，希望她一生平安。”
角落里的男人忽然开口：“……叫小糖吧。”
大家都安静了一下。
黑影子男人低头看着我，眼神有点奇怪：“就叫小糖。”
我眨眨眼，感觉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甜。
“我叫王磊。”笑呵呵的男人指了指自己，“你喜欢叔叔吗？”
我不懂什么是叔叔，但看他笑得开心，就点了点头。
“队长！”王磊冲着黑影子男人喊，“小糖以后就归我带了！”
“你？”白衬衫男人哼了一声，“你连自己衣服都叠不好，还带孩子？”
“我这不是在学嘛！”王磊挠挠头，“你看，我昨天刚学会打结！”
他举起一只手，上面缠着绷带。
“你又受伤了？”白衬衫男人皱眉。
“没事，擦破点皮。”王磊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小糖，你以后叫我磊叔，好不好？”
我看着他，点点头。
“我是陈昊。”白衬衫男人冲我笑了笑，“你可以叫我昊哥。”
我看着他，觉得他笑起来比王磊温柔多了。
角落里的男人慢慢走近，站在床边，低头看我。
“陆子然。”他轻声说。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有点冷，但不是那种让人害怕的冷，而是像冬天的风一样，刮在脸上有点疼，但不会伤人。
我伸出小手，想摸摸他的脸。
他愣了一下，没躲开。
我碰到他的下巴，有点扎人，像树皮。
“小糖！”王磊哈哈笑，“你胆子真大啊！陆子然谁都不敢碰，你倒敢！”
陆子然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我，眼神有点奇怪。
陈昊把我抱起来，带我去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衣服有点大，是他以前的，但他特意挑了最小的一件。
“这是你的新家。”陈昊轻声说，“以后我们都陪着你。”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热，像是太阳照进来了。
王磊拉着我去认识各种消防设备，他一边讲一边比划，动作夸张，逗得我笑了好几次。
“这是我们的车，”他拍了拍一辆红色的大车，“我能把它修得跟新的一样。”
“这是水枪，”他拿起一个喷头，“哗啦啦，水柱能打到天上！”
我仰头看着，觉得好厉害。
林靖宇（原来那个黑影子男人）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我们。每当我看过去，他都会移开视线。
陆子然坐在训练场边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我看他根本没翻页。
陈昊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陆子然点点头，起身走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坐在林靖宇怀里，他已经脱了消防服，换上了便装。他身上还有点湿，但我靠着他，觉得很安心。
“你真的要留我吗？”我小声问。
他低头看我，眼神有点深：“你既然来了，就是我们的家人。”
我眨眨眼，眼泪差点掉下来。
林靖宇伸手替我擦了擦眼角，动作有点笨拙，但很温柔。
“睡吧。”他说。
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慢慢闭上眼。
耳边传来他们的声音：
“小糖以后住哪儿？”
“宿舍还有空床。”
“我来收拾。”
“你们谁都不许欺负她。”
“那是当然！”
“她要是哭了，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
我睡着了，梦里都是温暖的声音和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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