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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世(二)

墨颜99

这个认知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惯有的冷静和优越感。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想立刻扯下她的蒙眼布,质问这个狡猾的骗子!

“墨北!小心!”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后方传来,是叶沐的声音。

墨北猛地回神。就在他因震惊而停顿的瞬间,栈桥因失衡发生了更剧烈的晃动!脚下传来令人心悸的金属撕裂声!他低头,瞳孔骤缩——他左脚踩踏的那片锈蚀网格,边缘的固定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开来!

死亡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他紧握的手腕处传来!不是挣脱,而是反向的、精准的拉扯!墨北只觉得自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向栈桥内侧拽去!力道之大,让他完全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颜酒的方向扑倒!

砰!

两人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金属桥栏上,发出一声闷响。墨北的肋骨被撞得生疼,怀里的煤球发出尖锐的“喵嗷”声。而他刚才站立的地方,那片锈蚀的网格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哀鸣,整块脱落,翻滚着坠入下方的无尽黑暗,瞬间被吞噬,连一丝回响都未曾传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墨北的后背。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依旧被紧紧攥着的手腕——颜酒的手,此刻正牢牢地反握着他的手腕,力道之大,指节都微微泛白。而她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竟稳稳地扶住了旁边一根冰冷的桥栏支柱,支撑住了两人因撞击而摇晃的身体。

她……救了他?

墨北猛地抬头,看向颜酒。方巾依旧蒙着她的眼睛,但她的头却微微侧向栈桥断裂的方向,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残留的铁锈和危险的气息。她的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精准反应和爆发力,只是她的本能。

墨北的呼吸停滞了。所有愤怒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冰冷的、被彻底看穿的寒意。她不仅不蠢,她的敏锐和反应速度,甚至可能……在他之上?

“哇!吓死我了!”颜酒突然开口,声音瞬间切换回那种夸张的、带着点后怕的娇憨,她拍了拍胸口(虽然手还紧紧抓着墨北的手腕和栏杆),“冰疙瘩你没事吧?刚才好险!幸好我感觉到你突然停住,还以为是桥要塌了,就使劲拉了你一把!吓死我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似乎想确认墨北的状况。

墨北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动作快得近乎粗暴,仿佛被她的触碰灼伤。他怀里的煤球不安地拱了拱。他盯着她那张被方巾覆盖、此刻又写满“无辜”和“后怕”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比深渊的风更冷。

“走。”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疲惫,不再看她,转身,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危机四伏的桥面上。只是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完全掌控她的步伐。他像一尊沉默的冰雕,只负责指出最危险的路径点:“右前方,网格断裂,绕外侧。抬脚,高。停……”

颜酒依旧“听话”地跟随着,每一步依旧精准无误。但墨北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那层“愚蠢”的伪装,在他面前,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深渊的风呼啸着,卷走了他所有的笃定,只留下冰冷的疑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当墨北的双脚终于踏上对面坚实冰冷的金属平台时,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才后知后觉地席卷上来。他松开一直紧攥着颜酒手腕的手——那手腕上已经留下了清晰的指痕——几乎是立刻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仿佛在躲避什么致命的瘟疫。怀里的煤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紧绷的情绪,不安地“咪呜”着,小爪子轻轻挠着他的胸口。

颜酒则利落地一把扯下蒙眼的方巾。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明亮。她随意地将方巾揉成一团塞进自己口袋,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身体,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呼——!总算过来了!刺激!”她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一种纯粹的、没心没肺的兴奋,仿佛刚才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不是她。

墨北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她那张毫无破绽的笑脸上反复扫描,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裂痕。没有。只有一片坦荡的“愚蠢”和“快乐”。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投向平台上的其他人。

场面一片狼藉。刘念几乎是挂在沈司予身上下来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显然吓得不轻。沈司予扶着她,脸上惯有的玩世不恭消失殆尽,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黎梧和叶沐是最后过来的,叶沐的蒙眼布早已被风吹落,此刻她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泪痕,眼神空洞,脚步虚浮,显然经历了极大的精神折磨。黎梧则脸色铁青,扶着叶沐的手臂依旧带着一种掌控式的强硬,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后怕。

规则制定者组的谢衿潭和白林状态稍好,但也明显心有余悸。谢衿潭正低声安慰着脸色苍白的白林,后者微微点头,眼神依旧有些惊惶。

“判定:全体通过。请前往下一区域。”电子音适时响起,为这惊魂一幕画上句号。

平台前方,是一扇看起来异常沉重的、布满铆钉的金属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复杂锁孔。锁孔周围蚀刻着层层叠叠、精密繁复到令人眼晕的齿轮图案。

“第三关卡:机械之心。任务:解开入口锁。限时三十分钟。规则制定者组主导。”电子音无情地宣告。

黎梧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习惯的是发号施令、掌控规则,而不是面对这种需要精细操作和空间思维的机械难题。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叶沐,叶沐的眼神依旧空洞,显然指望不上。谢衿潭和白林也面露难色。解时紧张地绞着手指,洛雨皱着眉打量着那锁孔,一筹莫展。

就在规则制定者组陷入僵持的沉默时,一个身影却悄无声息地越众而出。

是岑今。

这个存在感稀薄的男人,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径直走到了那扇布满铆钉的厚重金属门前。他甚至没有多看黎梧等人一眼,仿佛他们不存在。他的目光完全被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复杂锁孔所吸引,那双总是低垂、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睛,此刻却骤然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光芒,锐利如鹰隼。

他微微俯下身,脸颊几乎要贴上冰冷的门板,鼻翼轻轻翕动,像是在捕捉锁芯内部极其细微的机油或金属摩擦的气息。然后,他抬起了手。那双手修长,指节分明,却带着一种与他沉默气质截然相反的、极其稳定的力量感。只见他不知从身上哪个角落——也许是袖口,也许是衣襟内衬——极其灵巧地捻出了几样东西:一根细如发丝、顶端带着微小弯钩的金属探针,一片边缘被打磨得异常纤薄锋利的刮片,还有一小截不起眼的、似乎有弹性的特殊合金丝。

他的动作开始了。

快。快得几乎看不清。那细小的金属探针在他指间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探入幽蓝的锁孔深处。他的手腕以肉眼难以捕捉的微小幅度高速震颤着,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咔哒”、“嗒”声。他的耳朵微微耸动,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锁芯内部传来的每一个细微的反馈。另一只手上的刮片和合金丝偶尔辅助,或轻刮某个卡榫边缘,或精巧地拨动某个隐藏的簧片。他的眼神锐利得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属,直接“看”到锁芯内部层层嵌套的复杂结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平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岑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连深渊的风声似乎都减弱了。黎梧的脸色越来越沉,叶沐依旧失魂落魄,谢衿潭眼中充满了惊叹,白林则看得有些呆滞。洛雨忍不住低声对解时说:“乖乖,这家伙手是机器做的吧?”

墨北抱着煤球,站在人群边缘,目光同样紧紧锁在岑今那双翻飞如蝶的手上。精密,高效,完美。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他脑中迅速闪过关于岑今的信息碎片——沉默寡言,机械天赋,还有那个被提及的、名为南宫锦的前女友……一丝明悟划过心头。这个看似游离于规则之外的男人,他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就在倒计时进入最后五分钟时,岑今的动作骤然停顿。他捏着金属探针的手指稳定地停在锁孔深处某个位置,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道,顺时针旋转了半圈。

“咔哒。”

一声清晰而沉稳的机括咬合声响起,比之前的任何声音都更加浑厚。

紧接着,“嗡——轰隆……”

沉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沉闷的齿轮转动和液压杆释放的声响。布满铆钉的门板,开始缓缓地向内、向上缩进,露出门后一条向下延伸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阶梯通道。

“锁解开了!牛啊!”刘念第一个跳起来欢呼,打破了沉默。

岑今却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平静地、慢条斯理地将那几件精巧的工具收回原处。他直起身,脸上那专注锐利的光芒瞬间褪去,又恢复了那种近乎透明的沉默和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技艺通神的“机械之心”从未存在过。他甚至连一丝成功的喜悦都没有,只是默默地退后一步,重新融入了人群的阴影之中,目光下意识地、极快地扫了一眼角落里那个依旧凝视着虚空、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南宫锦。

黎梧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作为规则制定者的权威,在他最该发挥作用的关卡,却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享乐者”如此彻底地碾压。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率先迈步,几乎是拖着依旧魂不守舍的叶沐,踏入了那向下的阶梯通道。

人群开始移动。墨北抱着煤球,正要跟上,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一抹白影。

颜酒不知何时又凑到了他身边。她歪着头,那双红瞳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赞叹:“哇!那个岑今好厉害哦!比我家楼下开锁的王师傅厉害多了!冰疙瘩,你说是吧?”她的语气充满崇拜,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破解与她毫无关系。

墨北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颜酒的眼睛。深渊的阴影似乎还残留在他的眼底,让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锐利,如同穿透迷雾的冰锥。他没有回答她愚蠢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装得累吗?”

颜酒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极其明显地僵住了。

沉重的铆钉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深渊栈桥残留的寒意与风声。取而代之的,是阶梯通道内一种更加压抑、带着陈旧金属和潮湿灰尘气味的寂静。荧绿色的微光从墙壁和阶梯表面渗透出来,勉强照亮向下延伸的螺旋路径,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鬼魅。

人群沉默地向下移动,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栈桥上的生死一线、岑今那令人震撼的破解,以及墨北和颜酒之间那无声却剑拔弩张的暗流,都像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煤球在墨北的衣兜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琥珀色眼睛。墨北的思绪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反复回放着栈桥上颜酒那精准到诡异的反应和手腕上残留的、属于她的微凉触感与惊人力度。装傻?为什么?目的是什么?一个个冰冷的问号在他脑中盘旋,却找不到合理的逻辑出口。他刻意避开颜酒,走在人群稍后的位置,用冷漠铸成一道无形的墙。

颜酒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疏离,依旧蹦蹦跳跳地跟在刘念身边,白发在幽绿的荧光下显得有些诡异。她正眉飞色舞地跟刘念描述刚才栈桥的“刺激”,语气夸张,红瞳闪烁,引得刘念又是一阵心有余悸又忍不住发笑的大呼小叫。

阶梯仿佛无穷无尽,螺旋向下,深入未知的地底。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通道在这里分岔,延伸出四条一模一样的、散发着不同微弱光晕的走廊:一条弥漫着冰冷的蓝色幽光,一条是温暖却粘稠的橙黄,一条是躁动不安的暗红,最后一条则是死寂的灰白。

冰冷的电子音在分岔口上方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第四关卡:囚室悖论。规则:根据圆桌协议基础配对,进入对应走廊尽头的囚室。囚室主题与配对双方核心特质相悖。限时一小时,达成悖论和解或一方彻底屈服,囚室门开启。全体完成,进入最终环节。”

“基础配对?”刘念第一个叫起来,声音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什么基础配对?我和司予?”

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回应:“配对依据:潜在互补性及初始协议锚点。配对如下:”

颜酒与墨北—— 蓝光走廊:逻辑迷宫(情感荒漠)

沈司予与裴晏清—— 橙光走廊:感官剥夺(意义深渊)

洛雨与解时—— 红光走廊:欲望之池(奉献祭坛)

黎梧与叶沐—— 灰光走廊:绝对混乱(秩序囚笼)

名单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和裴晏清?!”沈司予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错愕和一丝抗拒,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刘念。刘念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她一把抓住沈司予的胳膊,急声道:“不行!这什么鬼配对!我和司予才是一对!我要和他一起!”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恐慌。

裴晏清站在稍远处,神情复杂。他看了一眼沈司予和刘念紧握的手,又看向那条散发着粘稠橙光的走廊,眉头紧锁,温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深沉的忧虑。

洛雨和解时这对情侣倒是松了口气,至少他们在一起。洛雨拍了拍解时单薄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看到红光走廊时显得有些僵硬。解时则更加紧张地抓住了洛雨的衣角。

黎梧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那条死寂灰白的走廊,又看了一眼身边依旧失魂落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叶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掌控欲被挑战的怒火。“荒谬!”他低吼一声。

“抗议无效。倒计时开始。”电子音无情地掐灭了所有争论。

人群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走向各自的走廊入口。刘念死死抓着沈司予的手不肯放,被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她看着沈司予和裴晏清消失在橙光中,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助和恐慌。

墨北站在原地,看着那条散发着冰冷蓝色幽光的走廊,如同凝视着极地的寒渊。逻辑迷宫?情感荒漠?每一个字都像是对他核心特质的冰冷嘲弄。他怀里的煤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抗拒,不安地“喵”了一声。

“哇哦!冰疙瘩,看来咱俩被锁死啦!”颜酒的声音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兴奋,突然在他身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红瞳在蓝光的映衬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脸上是那种熟悉的、仿佛要去参加派对的傻气笑容。“逻辑迷宫?听起来好酷!走走走,我们去拆了它!”她说着,竟主动伸出手,想去拉墨北的胳膊。

墨北猛地侧身避开,动作快得像被毒蛇触碰。他冰冷的视线如同淬火的刀锋,狠狠剐过颜酒那张写满“天真”的脸。栈桥上那精准的反握、那洞悉一切的嘴角弧度、此刻这不合时宜的兴奋……所有线索在他脑中瞬间串联、碰撞、燃烧!

“离我远点,演员。”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没有用“蠢货”,而是精准地刺向她隐藏的核心。

颜酒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但那双红瞳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哎呀,冰疙瘩好凶哦。行行行,你走前面,我跟着,保证不添乱!”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无懈可击。

墨北不再看她,抱着煤球,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率先踏入了那片冰冷的蓝色幽光之中。颜酒蹦蹦跳跳地跟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真的只是去探险。

蓝光走廊并不长,尽头是一扇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把手的金属门。当两人靠近时,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门后的景象让墨北的脚步瞬间凝固。

这是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纯白立方体空间。墙壁、地板、天花板,无一例外都是刺目的白色,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整个空间空无一物,只有……逻辑。无数巨大的、半透明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几何形体悬浮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移动、碰撞、组合又分离。巨大的球体、棱锥、立方体、复杂的多面体,以及由无数线条构成的、不断变幻的拓扑结构,如同一个被解构又重组的宇宙模型。空间里弥漫着一种绝对的寂静和冰冷,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情感,只剩下纯粹、抽象、无情的逻辑符号在无声运转。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和排斥感扑面而来,这就是所谓的“情感荒漠”。

煤球在墨北怀里发出惊恐的“嘶哈”声,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拼命往他怀里钻。墨北也感到一种强烈的生理不适,仿佛自己作为“人”的部分正在被这片冰冷的逻辑之海剥离、消解。

“哇塞!好大的水晶球!”颜酒惊叹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像个闯入巨人玩具屋的孩子,兴奋地冲了进去,甚至试图跳起来去够一个低空悬浮的、缓慢旋转的克莱因瓶模型。“冰冰凉凉的!好好玩!”她伸出指尖触碰那半透明的蓝色光壁,发出清脆的“叮”声。

墨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寻找出口或提示。除了那些悬浮的逻辑结构,空间里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包括门。唯一的异样,是空间正中央的地面上,投射着一行同样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文字:

“悖论之核:逻辑无法推导情感。情感无法被逻辑囚禁。证明或屈服。”

冰冷的字句,如同终极的审判。

证明逻辑无法推导情感?或者证明情感无法被逻辑囚禁?还是……屈服于这片荒漠?墨北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尝试去分析这些几何体的运动规律,试图找出其中的逻辑链条或者隐藏的密码。然而,这些结构过于宏大、复杂,且似乎遵循着某种他暂时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的规则,他的思维陷入僵局。烦躁感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缠绕他的理智。

“冰疙瘩,你看这个!”颜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她不知何时爬到了一个悬浮的莫比乌斯环上,像坐在秋千上一样晃荡着双腿,指着环带中心不断变幻的光影,“它好像在说,‘爱’是这个环的起点也是终点,但永远走不到尽头,真有意思!”

墨北眉头紧锁。爱?起点终点?毫无逻辑的呓语!他冷冷道:“下来。那只是拓扑学曲面,与情感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颜酒歪着头,红瞳在蓝光下亮得惊人,“你看它,没有边界,没有正反,就像……嗯……就像我有时候觉得,开心和难过其实是一回事?只是转了个面?”她说着,手指轻轻拂过莫比乌斯环光滑的表面,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

荒谬!墨北心中嗤笑。但就在这一刻,他脑中仿佛有根弦被拨动了。起点即终点?没有边界?纯粹的、无情的逻辑结构……却似乎天然蕴含着某种悖论?就像情感本身,无法用线性逻辑推导,却真实存在,甚至能扭曲逻辑?

他猛地看向空间中央那行冰冷的文字:“情感无法被逻辑囚禁。” 这片空间,用最纯粹的逻辑构建的囚笼,真的能囚禁住情感吗?

“喂,冰疙瘩!”颜酒的声音带着点不满,“别光站着思考人生啊!你抱着的那个小家伙快吓晕啦!”

墨北低头,煤球蜷缩在他怀里,小小的身体颤抖着,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依赖,正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这恐惧,这依赖——这是最原始、最无法用逻辑解释的情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墨北被逻辑冰封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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