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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世(二)

墨颜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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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席卷了锦城财经和八卦媒体的头条版面:“远航”与“星火”达成深度战略合作,更劲爆的是,两位年轻的掌舵者——墨北与颜酒,宣布订婚!

商业版面的标题是《强强联合!远航星火共筑AI帝国新格局》。

八卦周刊则用尽浮夸的词藻:《冰山总裁终为烈焰融化?白发魔女情陷宿敌!》《从死敌到爱侣!揭秘墨北颜酒惊天反转的豪门秘恋!》

消息传出时,墨北正和颜酒在一家只对顶级富豪开放的私人海岛度假村。碧海蓝天,白沙细腻如银。巨大的无边泳池仿佛与远处的海洋融为一体。

墨北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却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他站在泳池边,看着颜酒像一条美人鱼般破水而出。冰蓝色的比基尼衬得她肌肤胜雪,湿漉漉的白发贴在光洁的额头和脸颊,水珠顺着她优美的颈项滚落,滑过精致的锁骨。那双红瞳被水洗过,在阳光下清澈透亮,带着畅游后的惬意。

“消息发了?”颜酒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走上泳池边的台阶,拿起洁白的浴巾裹住自己。

“嗯。”墨北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占有。他递给她一杯冰镇的鲜榨橙汁。

颜酒接过,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舒爽。她走到墨北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红瞳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审视,有探究,也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这巨大反转而带来的微醺般的眩晕。“墨北,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她声音不高,带着水汽的氤氲,“撕我作业的是你,掀你桌子的是我,斗得你死我活也是我们……现在,绑在一起的也是我们。你到底图什么?”

墨北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开她粘在脸颊上的一缕湿发。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他的目光沉静地锁住她的红瞳,声音低沉而清晰:

“图你。”他顿了顿,指尖顺着她的脸颊轮廓,轻轻滑落到她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让她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海,“图你掀桌子时眼里烧起来的那把火。图你…是我的。”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笃定。阳光落在他深黑的眼底,却折射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深沉的、想要将眼前这团烈火彻底禁锢的幽暗。

颜酒的心猛地一跳。那眼神,那话语,像冰冷的锁链缠绕上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浴巾下的身体微微绷紧。红瞳深处,那刚刚因阳光和海水而升起的暖意,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警觉覆盖。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座冰山。只是此刻,这座冰山想要将她这团火,彻底吞噬进他的寒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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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后,颜酒搬进了墨北位于半山、如同现代艺术馆般的临湖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室内是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极简设计,线条冷硬,纤尘不染,每一件家具和摆设都像被尺子量过角度,精准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的味道,冰冷,空旷,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

颜酒带来的几盆色彩鲜艳的绿植,一个造型夸张的彩虹独角兽抱枕,几本随意摊开在沙发上的时尚杂志……这些属于她的、带着鲜活气息的东西,在这片冰冷秩序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像闯入异次元的入侵者。每当她离开房间,再回来时,总会发现那抱枕被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沙发角落最“恰当”的位置,杂志被整整齐齐地摞好,连翻开的页角都被仔细抚平。绿植也被移动过,确保每一盆都处于光照和空间利用的“最优解”。

墨北的助理和别墅的管家,像执行程序一样,一丝不苟地维护着这里的绝对秩序。

颜酒站在巨大的客厅中央,环视着这个精致冰冷的牢笼,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束缚。她走到那盆被她故意放歪的、叶片肥厚的虎皮兰旁边,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它倔强伸展的叶片。

书房是墨北绝对的私人领地。颜酒从未被允许进入。巨大的黑胡桃木门紧闭着,如同守护着某个不容窥探的秘密。

一个墨北去欧洲开紧急董事会的深夜。颜酒独自在空旷得有些瘆人的别墅里。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寂静的湖水。白天管家离开前,似乎无意中提到一句:“颜小姐,先生书房里那个恒温恒湿的保险柜,您千万别好奇去碰,里面都是顶级的商业机密,安保级别很高。”

深夜,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颜酒脑海里盘旋。商业机密?她嗤之以鼻。墨北的谨慎和掌控欲,她太了解了。但某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直觉驱使着她,像黑暗中潜行的猫,无声地拧开了书房厚重的门把手。

书房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墨北惯用的那种冷冽的雪松混合着旧纸张的味道。颜酒没有开灯,凭着记忆和月光,走向书房一角那个嵌入墙壁的庞然大物——一个银灰色的、科技感十足的保险柜,表面有着复杂的电子屏和密码输入区。

她当然知道密码不可能轻易破解。她的目标,是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同样嵌入墙体的恒温恒湿储物格。管家的话里特意强调了“恒温恒湿”,这显然不是存放普通文件的地方。她摸索着,手指触到一个微小的物理按键。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一个扁平的抽屉无声地滑了出来。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芯片。只有一样东西。

一个厚重的、透明的大型密封文件袋。

而文件袋里装着的,是……纸。

一堆被撕得极其细碎、却又被某种偏执到极点的方式,一片片、一点点重新拼合粘贴起来的纸片!纸张泛黄,边缘毛糙,上面是熟悉的、略显稚嫩的笔迹——是她的笔迹!是她高中时被墨北亲手撕碎的那些作业本和试卷!物理公式、数学演算、英语单词、还有她当时在空白处随手画下的、歪歪扭扭的卡通小人……

颜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冰冷的月光下,她看到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

原来管家那句“安保级别很高”的提醒,并非仅仅指向保险柜里的商业机密,更是为了守护这保险柜旁、恒温恒湿保存着的、属于过去的、破碎的遗迹。墨北在用最精密的科技,最严苛的环境,保存着这份被他亲手摧毁、又亲手复原的……“纪念品”?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蛇一样窜上头顶。她看着那些被精心复原的碎片,像看着一个巨大而荒谬的坟墓。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轻轻关上门,仿佛从未踏入。回到冰冷空旷的卧室,她蜷缩在巨大的床上,窗外是沉寂的湖水和无边的黑暗。身体深处却开始弥漫开一种熟悉的、越来越清晰的麻痒和灼热感。喉咙发紧,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她想起来了。晚餐时,管家特意端上来的那道精致的甜点——芒果慕斯。当时管家微笑着说:“先生特意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的,说您应该会喜欢。”

喜欢?

颜酒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刚才在书房看到的景象更甚!她挣扎着坐起身,打开床头灯,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

镜子里,她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红疹,从脖颈开始向上蔓延。喉咙的肿胀感越来越明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哮鸣音。

芒果过敏!严重时足以致命的芒果过敏!

高中时,有一次班级春游,她误食了含有芒果丁的沙拉,当场休克,差点没救回来。那件事闹得很大,全班都知道!墨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能把撕碎的、属于她的、毫无价值的作业纸碎片,跨越六年时光,一片片找回来,用恒温恒湿保险柜保存的男人……会忘记她差点因此死掉的过敏源?

冰冷的现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颜酒的心脏,比过敏带来的窒息感更让她痛不欲生。他记得她愤怒的红瞳,记得她作业本上的涂鸦,记得她掀桌的姿态……却唯独“忘记”了这件关乎她性命、曾经轰动全班的事?

或者说,他从未真正在意过?

那些精心复原的碎片,那些监控里反复回放的眼神,那些刻意的接近和占有……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她颜酒这个人?还是为了收藏那份能点燃他冰冷世界的、名为“颜酒”的激烈情绪?像收藏一件稀有的、能让他感到“活着”的战利品?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迅速肿胀变形的脸,红瞳里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他爱的,或许从来都不是真实的她。他爱的,只是那个能在他绝对掌控的冰冷世界里,点燃一把火供他取暖的幻影。一个被他精心挑选、驯化、并打算永久收藏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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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墨北从欧洲匆匆赶回。飞机一落地,打开手机,涌入的不是堆积如山的公务信息,而是别墅管家惊慌失措的语音留言:“墨先生!颜小姐她……她搬走了!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留下这个……”

推开别墅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的依旧是那股冰冷、空旷、秩序井然的雪松气息。只是这气息里,死寂得可怕。客厅里,颜酒带来的那几盆鲜艳绿植不见了,沙发上的彩虹独角兽抱枕消失了,随意摊开的杂志也无影无踪。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被一丝不苟地彻底抹除,仿佛从未有人闯入过这片冰冷的圣域。

管家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声音发颤:“颜小姐…留下的。她说…给您。”

墨北接过文件袋,指尖冰凉。他面无表情地拆开。

里面没有信,没有解释。只有一张纸。

一张边缘被烧得焦黑卷曲、带着明显焚烧痕迹的作业纸残片。纸片不大,上面是颜酒高中时稚嫩的字迹,抄写着一段物理公式。但真正刺眼的,是残片上用鲜红的马克笔,力透纸背地写下的几个大字,每一个笔画都带着疯狂的恨意和绝望的控诉:

假的!全都是假的!

墨北捏着那片焦黑的、带着灼热诅咒的纸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他深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像风暴席卷的深海。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暴怒和被彻底否定的冰冷戾气,瞬间席卷了他。他猛地转身,大步冲向门外,黑色的身影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

“查!给我查!她现在在哪?!” 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刃,在空旷死寂的别墅里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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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端,一家老城区不起眼的咖啡馆,空气里弥漫着烘焙豆子的焦香和旧时光的味道。颜酒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柠檬水。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和显眼的白发,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巴和没有血色的嘴唇。

门上的铜铃发出刺耳的“叮当”声。

高大的身影挟带着室外的寒气,像一座移动的冰山,瞬间笼罩了小小的角落。墨北站在那里,深黑的西装裹挟着一路奔波的冷冽气息,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颜酒身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为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蕴含着足以撕裂耳膜的雷霆风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被背叛的狂怒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困惑。他无法理解,他精心构筑的、将她纳入其中的秩序世界,她怎么敢、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彻底地摧毁?

颜酒缓缓抬起头,拉下兜帽。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但那双红瞳,却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埋葬了所有火焰的死水。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又让她在恨意中迷失沉沦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嘴角甚至扯开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为什么?”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墨北,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

她顿了顿,红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她从随身携带的旧帆布包里,拿出那个从书房恒温恒湿格子里拿出来的、装着复原作业碎片的大型密封文件袋,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绝望,推到墨北面前的咖啡桌上。

“你记得这个。”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文件袋,指尖冰凉,“记得我十六岁时写的每一个鬼画符,记得我画的每一个丑得要死的涂鸦。”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那你还记得,高二下学期,春游那次,我因为误吃了一块芒果,被救护车拉走,差点死在医院里吗?”

墨北的瞳孔猛地一缩。风暴在他眼中似乎停滞了一瞬。他看着那个文件袋,又看向颜酒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于“惊愕”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掠过他向来精密运行的大脑。

“芒果……”他下意识地重复,眉头紧紧锁起,似乎在记忆的庞大数据库中快速检索。那个关键词,那个事件……似乎被归类在无关紧要的角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他只记得她作业本上被撕碎又复原的愤怒,记得她掀桌时红瞳里燃烧的火焰……至于那次春游,那次意外……细节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苍白的概念。过敏?严重?他从未真正将其放在心上,从未认为那是一件需要他“记住”的、关乎她生命本质的事情。

他的沉默,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因“检索失败”而产生的短暂空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颜酒早已冰冷的心脏上。最后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期待,彻底化为灰烬。

“看吧,”颜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彻骨的悲凉,“你记得的,从来都是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我的愤怒,我的反抗,我掀桌子时‘好看’的样子……”她指了指那个文件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红瞳里终于泛起一丝水光,却冰冷刺骨,“而我这个人……我的恐惧,我的痛苦,我差点死掉这件事……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就像那杯泼向你的咖啡,那点污渍,擦掉就好了,对吗?”

“不是这样!”墨北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他试图上前一步,周身那冰冷强大的气场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泄露出底下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我……”他想辩解,想说那只是疏忽,想说那些碎片代表的意义绝非她所想……但当他撞进颜酒那双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灰烬的红瞳时,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那眼神,比最锋利的刀更伤人,它无声地宣告着:一切解释,都已苍白无力。

颜酒站起身,拿起那个旧帆布包,动作决绝。她最后看了一眼墨北,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了然和悲悯。

“墨北,”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爱的,从来不是我。你爱的,只是那个能让你这座万年冰山‘感觉’到一点热度的幻影。一个被你亲手撕碎、又按你的意愿强行拼凑起来的‘颜酒标本’。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有趣的、能刺激你神经的……藏品?”

她微微摇了摇头,白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我不是你的藏品。我也不想在你的恒温恒湿保险柜里当一辈子拼图碎片。”

“墨北,放我走。也放了你自己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决然地转身,走向咖啡馆那扇挂着铜铃的、吱呀作响的旧木门。单薄的身影,挺得笔直,像一柄即将折断却依旧不肯弯曲的剑。

“颜酒!”墨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沙哑,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控,“那些碎片……我只是……”他试图抓住什么,试图用他擅长的逻辑去解析、去定义、去挽回,却发现所有冰冷的词汇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颜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手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叮当——”

刺耳的铜铃声再次响起,如同丧钟最后的余音。

门开了,又关上。

门外是嘈杂的老街市声,人来人往。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墨北。他手里还捏着那片写着“假的!全都是假的!”的焦黑纸片,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面前那杯冷掉的柠檬水上。杯壁上,残留着浅浅的唇印。旁边的咖啡桌上,那个装着复原作业碎片的大型密封文件袋,像一个巨大而荒谬的讽刺,安静地躺在那里。

窗外,颜酒灰色的身影,像一滴水融入人海,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咖啡馆里弥漫的、挥之不去的陈旧咖啡香,和一片冰冷死寂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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