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夕阳把东南军区外的街道染成暖橙色。一支浑身裹满泥泞、迷彩服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小队，踏着整齐而疲惫的步伐从拐角处出现。

万能“元宝：我的腿已经不是腿了，是两根会疼的棍子。

”元宝龇牙咧嘴地说，每一步都像在踩钉子。

万能小蜜蜂：“三天，整整七十二小时野外拉练。老狐狸是不是忘了我们也是碳基生物？”

万能阎王：“少废话。”雷神说了，这次拉练成绩计入季度考核。想抱怨？等你们能在泥潭里睡三个小时还不打鼾再说。”

走在队伍中间的雷战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

全体队员瞬间进入警戒状态，疲惫一扫而空，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万能“雷神：十点钟方向，新店铺。“招牌，蓝色。”

队员们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一家刚刚装修好的临街店铺，浅蓝色招牌上写着花体字“星辰甜点屋”。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能看到暖黄色的灯光、原木色的货架，以及陈列台上那些精致得不像话的甜点。

哈雷“甜点屋？”在这种地方开甜点屋？”

万能老狐狸：“定位精准。”附近三个大院，家属孩子多。不过开在咱们基地门口……”估计没见过这阵仗。”

元宝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响亮。

万能小蜜蜂：“怎么，饿了？想吃马卡龙配压缩饼干？”

万能元宝：“我想吃口热乎的，带甜味的，不是牙膏味儿的能量胶。”

元宝眼巴巴看着那家店，橱窗里那些粉的、黄的、绿的小圆饼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万能元宝：你们说……咱们这样进去，会不会把人吓着？”

万能雷战：“距离归队汇报还有四十五分钟。解散，整理装备，十五分钟后集合。”

万能雷战：“允许短暂休整。但——”他扫视所有人，“注意军容。”

万能“万能：是！”

万能元宝：“等等，咱们这样……怎么整理？”

他低头看着自己——从作战靴到战术背心，全是干涸的泥浆，脸上恐怕也只能看出两个眼白是干净的。

哈雷已经蹲下开始用随身的水壶倒水擦脸。

哈雷“简单处理。”

万能“小蜜蜂：那进去？”

哈雷“进去什么？”“买甜点？你看咱们像买甜点的样子？”

万能阎王： “像移动的泥塑。“不过……也不是不行。”

万能雷战：“五分钟。买点能补充糖分的。”

元宝几乎要跳起来，但被沉重的装备压着，只发出一声闷哼。小蜜蜂快步跟上，哈雷犹豫了一下，把脸上最后一块泥擦掉，也跟了上去。

推门时，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店里正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空气中弥漫着黄油、糖和咖啡的混合香气。柜台后的女孩抬起头——大约二十三四岁，扎着清爽的丸子头，系着浅蓝色的围裙，上面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

叶星语看到进来的顾客时，手上的裱花袋差点掉在操作台上。

浑身是泥、装备齐全、迷彩服几乎看不出原色、脸上还带着战术油彩的男人。他们站在那里，几乎占据了小店一半的空间，身上的泥土正簌簌往下掉。

最前面的那个——肩章显示是少校——身材最高大，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锐利得像能把人看穿。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些，其中一个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和脸上的泥形成鲜明对比。

叶星语用了两秒钟平复呼吸，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

叶星语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她的声音清亮温柔，像店里正在播放的钢琴曲。

元宝已经凑到玻璃柜台前，鼻子几乎要贴上去：“

万能元宝：哇……这个粉色的是什么？那个绿色的是什么？这些小花是怎么做上去的？这能吃吗？”

万能“雷神：元宝。”

万能元宝：“是！”

叶星语看着他们——这群人和她过去一个月接待的任何顾客都不一样。他们身上有硝烟、泥土和汗水的味道，和店里香甜的气息格格不入。但他们站在那里的姿态，那些虽然脏污但整齐划一的装备，以及那种难以形容的气场……

哈雷“我们刚结束训练。身上不太干净。抱歉。”

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自己留在浅色地板上的泥脚印——清晰得像盖章。

叶星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

叶星语没关系。需要我介绍一下吗？今天刚好有新品试吃活动。”

她从操作台后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切成小块的各色甜点。走近时，她不得不稍微仰头才能和他们对视——这些人平均身高绝对超过一米八。

叶星语“您的‘伪装’很成功。差点以为您是移动的灌木丛。”

”她把托盘递给最前面的雷战，眼睛却看向哈雷脚边的泥印，“

短暂的安静。

然后——

万能“元宝：噗哈哈哈——”

元宝第一个爆笑出声，笑得整个人都在抖，背囊上的装备叮当作响。

小蜜蜂捂住嘴，肩膀疯狂耸动。连阎王脸上都出现了裂痕。雷战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哈雷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眼睛很亮，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但又不是嘲笑。她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哈雷我……”

哈雷低头看看自己，从沾满泥浆的作战靴到糊着泥点的战术背心，再到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去的脸，“确实。”

叶星语“试试？马卡龙，今天刚做的。”

雷战拿起一块粉色的，端详了一秒，放进嘴里。咀嚼。咽下。

万能雷神： “太甜。”

叶星语“传统法式马卡龙的糖量确实比较高。”这边有咸口的，培根芝士挞。”

这次是小蜜蜂伸手拿了一块。他咬了一口，眼睛睁大了。

万能小蜜蜂：“这个好吃！”

万能元宝：“我要我要！”“唔……这个好……这个也好……”

阎王拿了一块巧克力口味的，吃得慢条斯理，但点了头。

哈雷还站在原地。他看着托盘里剩下的小块甜点——浅绿色的，表面光滑，边缘有一圈蕾丝状的裙边。

叶星语“抹茶味。”“尝尝？”

哈雷伸手，他的手指上有细小的划痕和薄茧，指甲修剪得很短。他拿起那块小小的、精致的绿色马卡龙，和他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他吃得很认真——先看了看，然后放进嘴里，咀嚼，品味，吞咽。

叶星语“怎么样？”

叶星语问。她发现这个人吃东西时很专注，眉头微微皱着，像在分析任务简报。

哈雷苦。”“但苦之后是甜的。外壳脆，里面……软。”

叶星语“那是杏仁饼壳和甘纳许夹心。”你能吃出抹茶的味道吗？我用的是宇治抹茶粉。”

哈雷“海苔味？

叶星语“对！好的抹茶确实会有海苔的鲜香。你很懂行？”

哈雷“不懂。”“就是觉得……像在吃压缩饼干的高级版。”

元宝又笑喷了，这次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喷出来。小蜜蜂用力捶他的背。

叶星语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叶星语这个比喻很贴切。都是便携、高能量。不过我的马卡龙应该比压缩饼干好吃点？”

万能阎王：“那是肯定的。”这些怎么卖？”

叶星语报了价格，还行，不贵，挺实惠。

万能元宝： “我要一盒混合的！”

万能小蜜蜂：“我也要。

雷战看着柜台里那些精致的、小小的、色彩柔和的甜点，又看看自己这群浑身是泥的大兵，似乎觉得这画面有些荒谬。

万能雷神：“每人可以买一盒。三分钟内完成。”

万能元宝：“耶！”“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叶星语手忙脚乱地开始装盒。她拿出印着星星和月亮图案的纸盒，用镊子小心地把马卡龙放进去——两个粉色的、两个绿色的、两个黄色的、两个棕色的。

叶星语“粉色的覆盆子，绿色抹茶，黄色柠檬，棕色巧克力。”每种口味两个，一共八个。”

万能元宝：“能多给一个吗？”

叶星语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那群同样眼巴巴的队员——尽管他们努力掩饰，但眼神骗不了人。她笑了，在每个盒子里多加了一个粉色的。

叶星语开业优惠。”

万能元宝：“谢谢老板！”

元宝的声音洪亮得让风铃又叮当响了几声。

队员们排队付款，叶星语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很利落，掏钱包、拿钱、接过盒子、退后，一气呵成，几乎不浪费时间。那个中校站在最后，等所有人都买完了，才走到柜台前。

万能“雷神：一盒混合的。”你是店主？”

叶星语“是的“今天刚开业第三天。”

万能雷神：“选在这里？

叶星语“附近有军区，有学校，还有居民区。”我觉得位置不错。”“军人也需要甜食，不是吗？”

万能雷战：“也许。”

他转身，队员们立刻跟上。依旧是那个整齐的队列，只是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个浅蓝色的、印着星星的纸盒。

走到门口时，哈雷突然停下，回头。

叶星语正在擦柜台——刚才他们站过的地方掉了一些泥屑。她抬起头，和哈雷的目光对上。

哈雷“地板……”

叶星语“没事，反正要拖地。”欢迎下次光临。训练……辛苦了。”

万能元宝：“哈雷！走了！要超时了！”

他对叶星语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风铃又响了。

叶星语走到窗边，看着那支小队重新背好背囊，排成整齐的队列，朝着军区大门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泥泞的身影在余晖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抹布，上面沾着泥。又看看柜台里——马卡龙少了三分之一。

“移动的灌木丛……”她轻声重复自己刚才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她走到操作台后，拿出新的原料。杏仁粉、糖粉、蛋白、细砂糖、抹茶粉。称量、过筛、搅拌、挤圆、晾皮、烘烤。

烤箱发出温暖的嗡嗡声时，叶星语清洗了用过的工具。她擦得很仔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刚才的画面——那些人走进来的样子，他们吃马卡龙时的表情，那个最后离开的、被她调侃“伪装成功”的男人认真的眼神。

风铃又响了。

叶星语抬头，以为有顾客。但门口空无一人。

是风吹的，她想。

但下一秒，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手伸进来，把一张折叠的纸放在门边的架子上，然后迅速缩了回去。

叶星语走过去，拿起那张纸。

是一张二十元的纸币，折得整整齐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用刚劲有力的字写着：

“地板清洁费。抱歉。”

没有署名。

叶星语捏着那张纸币，转头看向窗外。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那支小队早就消失在军区大门里。

她低头看看纸币，又看看便签上那行字，突然觉得手里的二十块钱有点烫手。

“还真是……”她喃喃自语，把纸币展平，放进收银机，“一群奇怪的人。”

烤箱计时器响了。

叶星语戴上手套，打开烤箱门。热气混合着杏仁和抹茶的香气扑面而来。新一炉马卡龙出炉了，浅绿色的饼壳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裙边完美地膨胀着。

她取出烤盘，放在架子上冷却。然后拿起那张便签纸，看了又看。

便签纸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像是某种徽章压过的痕迹。

叶星语把便签纸小心地夹进吧台下的笔记本里，和今天的营业额记录放在一起。然后她开始清理地板上的泥印——脚印很清晰，能看出作战靴底的纹路。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她擦到门口时，发现地上还有一个东西。

一颗小小的、土黄色的、塑料质地的东西，滚落在门缝边。

叶星语捡起来。是一枚空弹壳，已经被磨得很光滑，显然在口袋里待了很久。弹壳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凹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

她捏着弹壳，站在擦了一半的地板中央，听着烤箱冷却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突然意识到——

刚才那些人，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不普通”。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放学回家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叶星语把弹壳放进口袋，继续擦地。

当天晚上八点，甜点屋打烊。

叶星语清点营业额时，又看到了那张二十元纸币。她把它单独拿出来，放进抽屉的一个小格子里。旁边是那枚弹壳。

关灯前，她看了一眼窗外。军区大楼的灯光在夜色中亮着，零星几个窗户透出光，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她锁好门，把“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休息中”。

风铃在门后轻轻晃动。

街道对面的树影里，一个身影动了动，转身融入夜色。

哈雷走在回营房的路上，摸了摸战术背心的口袋——那颗一直放在那里的弹壳不见了。

大概是掉在哪里了。他想。

但不知为何，脑子里浮现的是那家甜点屋暖黄色的灯光，和那个女孩说“您的伪装很成功”时带笑的眼睛。

他摇摇头，加快脚步。

前面，元宝正兴奋地跟小蜜蜂讨论着马卡龙该先吃哪个口味，阎刚在提醒他们注意音量，雷战走在最前面，手里的蓝色纸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夜色渐深。

而“星辰甜点屋”的招牌，在街角散发着温柔的暖光。

像一颗刚刚升起的小星星。

哈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