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散落的手账与指尖温度

第2章 散落的手账与指尖温度

苏念抱着失而复得的手账，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风卷着香樟叶的气息扑过来，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三本手账——最上面那本的封皮被刚才的磕碰蹭出了点褶皱，画着的小太阳歪歪扭扭地笑着，像是在嘲笑她的冒失。她指尖划过纸页边缘，刚才被陆星辞碰到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和她掌心的汗湿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同学？你没事吧？”又有路过的志愿者学姐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谢谢学姐。”苏念赶紧把手账塞进帆布包最里层，拉链拉到顶时，指腹不小心蹭到了包内侧的贴纸——那是她高中时贴的“逢考必过”符，此刻倒像是在提醒她，连拿个手账都能出糗，接下来的大学生活怕是要一路“状况百出”。 拖着行李箱往西侧草坪走，轮子顺畅了许多，却总觉得背后有目光跟着。苏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台阶上落着几片香樟叶，刚才陆星辞站过的地方，连影子都没留下。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中文系的报道点果然在蓝色帐篷下。穿米色连衣裙的系主任正坐在折叠椅上登记，看见苏念过来，推了推眼镜笑：“是苏念吧？你的名字很好听，跟你写的随笔一样，带着点江南的软乎乎的劲儿。” 苏念愣了愣：“老师您看过我的随笔？” “当然，”主任拿起桌上的新生档案，翻到某一页，“你高考后的那段‘毕业记’，被招生办的老师当成范文了，说字里行间都是对生活的热乎气。”她低头在表格上打了个勾，递过来一把钥匙，“3号楼302宿舍，上床下桌，你的室友应该都到了，去看看吧。” 握着冰凉的钥匙往宿舍楼走，苏念心里的紧张突然淡了点。原来那篇被她改了五遍的随笔，真的有人认真看过。她想起高中语文老师说的话：“文字是会走路的，你写的东西，总会遇到懂它的人。” 3号楼在宿舍区最东侧，楼下种着一排石榴树，枝头挂着青红色的果子，被阳光晒得发亮。苏念爬到三楼时，气喘得像揣了只小兔子，302宿舍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个染着浅棕色短发的女生，正踩着椅子往衣柜顶上贴海报。对方穿着oversize的黑色T恤，牛仔裤膝盖破了两个洞，听见动静回头时，嘴里还叼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 “新室友？”女生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林薇薇，艺术系油画专业的，昨天就到了！” 苏念被她的活力晃了下眼，赶紧说：“我叫苏念，中文系的。” “苏念？”林薇薇从椅子上跳下来，个子比苏念高小半头，站在她面前像只灵活的小豹子，“名字真软。我帮你把行李拖进来？”不等苏念回答，她已经利落地拎起行李箱的拉杆，往靠门的空位拖，“就剩这个床位啦，采光最好，早上能被太阳晒醒。” 宿舍是四人间，另外两个室友的床铺已经铺好了，书桌上摆着护肤品和课本，看起来是提前到的。林薇薇指了指靠窗的位置：“那俩是外语系的，一个家在本地，回去拿东西了，另一个去买奶茶了，说要给新室友接风。” 苏念刚把帆布包放在桌上，就听见林薇薇“咦”了一声，指着她包上露出的手账边角：“你也做手账啊？我认识个学姐，天天拿着本子画校园角落，说要集齐A大一百个好看的瞬间。” 提到手账，苏念下意识摸了摸帆布包：“我就是随便写写，记点日常。” “随便写写才最真实啊。”林薇薇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对了，你刚才来的时候，没碰到什么帅哥吧？我跟你说，A大的‘颜值天花板’就在计算机系，叫陆星辞，据说高考数学接近满分，篮球打得还贼好，昨天迎新晚会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台下女生的尖叫差点把礼堂顶掀了。” 苏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攥紧了包带。 “怎么了？脸红了？”林薇薇促狭地眨眨眼，“你见过他？” “没、没有。”苏念慌忙摇头，耳尖却烫得厉害，“我刚迷路了，没注意看周围。” “也是，咱们学校跟迷宫似的，我昨天绕到晚上才找到宿舍楼。”林薇薇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张校园地图，拍在苏念桌上，“给你，我标了重点路线，食堂、教学楼、图书馆都画了小红旗，再迷路就说不过去了啊。” 地图上用荧光笔涂得花花绿绿，林薇薇的字迹像她的人一样张扬，在“篮球场”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夸张的爱心，旁边写着“陆星辞常驻点”。 苏念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停了两秒，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地图：“谢谢，我正好用得上。” 正说着，宿舍门被推开，两个女生拎着奶茶走进来，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举着两杯芋圆啵啵：“新室友来啦？我叫张萌，这是李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四个女生很快熟络起来。张萌和李婷性格文静，说话轻声细语，刚好和林薇薇的活泼形成互补。苏念捧着温热的奶茶，听她们聊校园里的八卦，说到陆星辞时，张萌拿出手机翻出照片：“你看，这是昨天晚会拍的，是不是超帅？” 照片里的陆星辞站在聚光灯下，穿着白衬衫，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确实像林薇薇说的那样，是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模样。可苏念看着照片，却总觉得不如刚才在图书馆门口见到的样子真实——那时他的额前有碎发，手指沾着点灰尘，递手账时的眼神里，藏着照片里看不到的温和。 “听说他性格特别冷，”李婷小声说，“上次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他直接说‘谢谢，不用’，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才叫酷啊！”林薇薇吸着奶茶，“总比那些明明不喜欢还吊着别人的强。而且我听学长说，他对自己人其实挺好的，上次计算机系有个学弟编程大赛遇到瓶颈，他熬夜帮着改代码，一点架子都没有。” 苏念没说话，只是小口喝着奶茶。芋圆在嘴里慢慢化开，甜丝丝的，像刚才陆星辞帮她捡手账时，心里悄悄冒出来的那点说不清的情绪。 下午四点，辅导员在群里通知新生去领军训服。林薇薇哀嚎着“要被晒黑了”，拉着苏念一起往体育馆走。 体育馆前的广场上排起了长队，穿着各色T恤的新生像五颜六色的积木，在阳光下堆成了蜿蜒的长龙。苏念跟着队伍往前挪，突然被前面的人撞了一下，手里的校园卡“啪嗒”掉在地上。 她蹲下去捡，抬头时，视线刚好撞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顺着鞋子往上看，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再往上，是熟悉的白T恤——和图书馆门口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苏念的呼吸瞬间停了。 陆星辞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几张表格，似乎在帮同学领东西。他旁边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了句什么，他微微侧过头，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落下一小片阴影。 “同学，你卡掉了。”旁边有人提醒。 苏念这才回过神，赶紧捡起卡塞进兜里，手指抖得差点把卡捏变形。她低着头往前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人群里，可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似的，走得异常缓慢。 “陆星辞，这边人太多了，要不晚点再来？”他旁边的男生扬声说，声音很亮，“反正军训还有三天才开始。” “不行，”陆星辞的声音隔着几个人传过来，比刚才在图书馆门口清晰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今晚要统计尺码，不能拖到明天。” 苏念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原来他不只是成绩好、会打篮球，还这么负责。 队伍慢慢往前移动，苏念跟着挪了两步，眼角的余光瞥见陆星辞转身要走。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悄悄抬起头，刚好看到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扫过她这边，停留了半秒，又像只是随意一瞥，然后便和那个男生一起，朝着体育馆的侧门走去。 白T恤的背影在人群里越来越远，直到被攒动的人头挡住。 “发什么呆呢？”林薇薇戳了戳她的胳膊，“轮到我们领衣服了。” 苏念这才猛地回神，慌忙跟着往前走。领军训服的老师报着尺码，她机械地应答，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他的侧脸，他的声音，还有早上捡手账时，他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手背的温度。 回到宿舍时，夕阳正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苏念坐在椅子上，打开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画着小太阳的手账。 她翻开第一页，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折痕，像是被人小心地压过。苏念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折痕，突然想起早上陆星辞捡手账时，手指在这一页停顿的瞬间。 他是不是看到了那页画着迷路小熊的纸？是不是看到了那句“希望大学能遇到不会让我迷路的人”？ 脸颊又开始发烫，苏念赶紧合上本子，心脏却像揣了只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窗外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沙沙响，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苏念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篮球场的方向人头攒动，不知道那个穿白T恤的身影，是不是也在其中。 她拿出林薇薇给的校园地图，手指在“图书馆”和“篮球场”之间画了条线，笔尖停在中间的“香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