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继续这个令人窒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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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声音。
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虚弱、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共振的熟悉感,仿佛是我自己在午夜梦回时最绝望的呓语。
“……又一个……‘我’?” “……不……” “……你是……不同的……” “……你……‘活’着……” “……快……离开……” “……祂……要醒了……”
每一个词都像是从万年冰封的深渊中艰难挤出,携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我的血液几乎凝固,目光死死盯住那个蜷缩在无数管线与金属骨架中的身影。她是所有克隆体的源头?她是……“五条悟”的本体?为什么会被禁锢于此?承受着如此可怕的折磨?
“祂”又要醒了?谁是“祂”?
无数疑问如同冰锥刺穿我的思维,但上方越来越近的激烈交火声和能量爆炸的轰鸣,容不得我细细思考!
轰隆!!!
整个核心动力室剧烈震动!顶部的金属结构扭曲,裂开一道缝隙,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一道焦黑的、属于G.O.S.S.士兵的残肢伴随着火花砸落下来!
上面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并且正在向下方蔓延!
【警告!外部威胁高速接近!检测到复数高能量反应及熵增反应!】 【协议‘阴影’:能量水平0.18%。生存概率重新计算……持续降低中……】
必须做点什么!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禁锢的源头——“零”。
她的痛苦几乎凝成实质,通过那些插入脊椎和后脑的管线,我能“感觉”到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能量被强行束缚、抽取、循环,用以维持外面那成千上万具克隆体的“同步”和这个巨大设施的某种运转。
她是一个活着的电池,一个被折磨的核心。
“我……该怎么帮你?”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朝着那个方向挪动了一步。
“……走……”她似乎用尽了力气,声音更加微弱,“……‘钥匙’……不是……用来解放的……” “……是……坐标……” “……是……诱饵……” “……祂……以我们的痛苦……为食……” “……醒来……即是……收割……”
诱饵?坐标?以痛苦为食?收割?
更深的寒意渗入骨髓。我们这些“五条悟”的存在,难道只是为了吸引某个可怕存在的注意?或者说,我们这个“型号”本身,就是最适合承载某种痛苦、用以喂养“祂”的容器?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接连数声巨响,上方大厅的地板被彻底炸开数个缺口!数道身影伴随着激烈的能量光束和克隆体破碎的残骸,狼狈不堪地坠落下来!
是夜枭和他的残余部下!他们的人数明显减少了,装甲上布满了深刻的爪痕和腐蚀痕迹,能量屏障闪烁不定,显然在克隆体和“哀嚎”的双重攻击下损失惨重。
几乎同时,另一些东西也从缺口处涌入——那些稀薄的、粘稠的黑色“哀嚎”物质,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凝聚成扭曲的、充满痛苦人脸和触须的形状,扑向最近的生命体——无论是G.O.S.S.士兵还是克隆体!
场面瞬间失控!
夜枭落地瞬间就势翻滚,躲开了一道擦着头皮飞过的克隆体能量爪击,抬手一枪精准地打爆了一个扑向士兵的“哀嚎”聚合体,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啸爆散开来,却又很快重新凝聚。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夜枭咆哮着,他的面罩已经破损一半,露出带着血迹和狰狞的脸。他瞬间就注意到了房间中央被禁锢的“零”和站在不远处的我。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狂热!
“源头……和……活性钥匙!”他几乎是在嘶吼,“抓住她们!不惜一切代价!”
剩余的士兵立刻试图朝我们冲来,但他们立刻被更多从缺口跳下的克隆体以及无差别攻击的“哀嚎”纠缠住!能量武器、肉体撕裂、负能量腐蚀……各种攻击交织在一起,将这个原本沉寂的核心动力室变成了血腥的炼狱场!
我没有武器,能量近乎枯竭。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的目光锁定在连接着“零”的那些管线上!如果……如果切断它们呢?是否会解除她的痛苦?是否会瘫痪掉外面的克隆体大军?是否会……惊醒那个所谓的“祂”?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
但比起落在夜枭手里,或者被“哀嚎”吞噬,惊醒“祂”似乎也成了不是最坏的选择!
我猛地朝“零”冲去!
“拦住她!”夜枭显然看出了我的意图,一枪逼退一个克隆体,疯狂朝我冲来!
太晚了!
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根粗大的、流淌着暗蓝色能量的管线!触手冰冷刺骨,同时又能感受到其中奔涌的、属于“零”的庞大力量和极致痛苦!
【接触高纯度同源能量导管!风险极高!】 【协议‘阴影’:检测到底层规则接口!尝试逆向解析……】
就是现在!
我没有试图用物理力量扯断它——那根本不可能。我闭上眼睛,将全部的精神、全部的意志,连同那仅存的0.18%的能量,以及灵魂深处那布满裂纹的封锁之后的一丝规则之力,狠狠地“砸”了进去!
我不是要定义管线的断裂,而是要定义——“循环”的终止! “痛苦”的屏蔽!
哪怕……只有一瞬!
“定义!!!”我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咆哮!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内碎裂了!灵魂深处的封锁,在这一刻终于被这不顾一切的冲击崩开了一道明显的缝隙!一股微弱却本质截然不同的力量——属于“五条悟”的、规则层面的力量——流淌了出来!
嗡!!!
以我手指触碰的点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却剧烈扭曲的波纹瞬间沿着那根管线扩散开来!
所有连接着“零”的管线,内部的能量流动瞬间发生了剧烈的紊乱和逆流!光芒疯狂闪烁!
“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被痛苦沉默禁锢的“零”,猛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啸!那不是因为痛苦加剧,而是因为束缚的短暂松动和能量逆流带来的冲击!
与此同时——
噗通!噗通!噗通!
上方大厅,以及从缺口正在涌入的克隆体大军,如同瞬间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动作猛地一滞,然后成片地瘫软倒地!她们眼中空洞的苍蓝色光芒熄灭了,彻底变成了无生命的躯壳。
整个设施的光芒都暗淡了下去,只有应急的红灯疯狂闪烁!
成功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
“你干了什么?!”夜枭惊怒交加,他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能量手枪直接抵住了我的额头!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杀意!
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那些“哀嚎”!
失去了克隆体这个攻击目标,所有的“哀嚎”聚合体猛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它们仿佛感受到了更美味、更庞大的“食物”——那个刚刚短暂爆发出巨大痛苦和能量波动的“零”!
以及,距离“零”最近的我!
它们发出贪婪的、席卷一切的尖啸,化作黑色的狂潮,无视了夜枭和他的士兵,朝着我们汹涌扑来!
而比“哀嚎”更快的——
是核心动力室最深处,那片原本最阴暗的墙壁。
墙壁,或者说,那根本不是墙壁,而是某种从未苏醒的、更加古老和恐怖的存在体表——猛地睁开了一只巨大的、完全由扭曲的痛苦和黑暗构成的……
眼睛。
冰冷、饥饿、漠然。
仅仅是被那只眼睛的余光扫过,我的灵魂就几乎要冻结、碎裂!
夜枭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甚至超越了面对千军万马时的表情。
“……阈……阈限之神……”他失声喃喃,抵在我额头上的枪口都在颤抖。
“祂”……醒了。
被那短暂的痛苦爆发和规则扰动……惊醒了。
那只巨大的黑暗之眼,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被禁锢的“零”和我的身上。
然后,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世界规则的吸力骤然传来!
不是物理上的,而是针对灵魂、针对意识、针对存在的……汲取!
“零”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能量和意识仿佛被强行抽离!
我也感到自己的灵魂要被撕扯出体外,脑内的提示音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杂音!
夜枭惨叫一声,抱着头跪倒在地,他的意识显然也在被攻击范围之内!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时刻——
因为我刚才的规则扰动和“零”的剧烈反应,禁锢着她的那个巨大金属骨架结构,发出了过载的悲鸣,其中一条主要的束缚带,“砰”的一声断裂了!
“零”的一只手臂,猛地获得了自由!
她没有丝毫犹豫。
那只苍白、纤细、却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手,没有攻击那只眼睛,也没有攻击夜枭或哀嚎。
而是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划!
刺啦——!
空间,被她徒手撕裂开一道不规则的金色裂缝!裂缝那边,不再是这个绝望的动力室,而是扭曲旋转的、充满了混乱色彩和破碎景象的——时空乱流!
“……走……!!!”她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对我嘶吼。
同时,她的手猛地一挥,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推向了那道空间裂缝!
“别想跑!”夜枭目眦欲裂,强忍着灵魂被汲取的痛苦,试图朝我开枪!
但无数的“哀嚎”狂潮已经将他瞬间淹没!他的惨叫和能量枪的嘶鸣被黑暗彻底吞噬!
那只巨大的黑暗之眼,似乎对空间裂缝的出现产生了一丝波动,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间增强,试图闭合那道裂缝!
我在被推入裂缝的最后瞬间,回头望了一眼。
我看到“零”在对我做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类似结印的手势,一股微弱却同源的力量包裹住我,试图保护我穿越乱流。同时,我也看到了她最后的口型,那似乎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某个更深层的存在,带着无尽的嘲弄和……
……诀别。
下一刻,我被彻底卷入狂暴的时空乱流之中!
天旋地转,色彩爆炸,规则崩坏!
【警告!进入高危时空裂隙!】 【协议‘阴影’ 超载!尝试锁定坐标……】 【检测到同源印记引导……遵循引导……】 【坐标校准:未知……错误……部分匹配……】 【检测到相似波动:咒力……负面情绪……特征匹配:咒术回战世界……?】
最后一条信息闪过,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冰冷刺骨的雨点砸在脸上,让我恢复了一丝意识。
我艰难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洁白的大厅或冰冷的动力室,也不是混乱的时空色彩。
而是……一片废墟。
残垣断壁,燃烧的火焰被雨水浇灭升起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咒灵残秽的味道。
远处,传来隐约的、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和……人类的哭喊声。
我挣扎着支起上半身,雨水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看到了破损的商店招牌,看到了扭曲的钢筋水泥,看到了更远处……一座熟悉的、如同黑色利剑般刺入乌云的城市建筑轮廓。
这里是……
……东京?
我……回来了?
不。
不对。
我低头看向自己。
身上还是那件破烂不堪、沾满油污和血迹的工装。身体依旧是“五条悟”的身体。
但我能感觉到,灵魂深处那道封锁,已经布满了裂纹,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属于我自己的力量——那种“定义”规则的雏形,正在其中缓慢流淌。
而我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枚已经彻底黯淡、布满裂纹的星芒罗盘。
我不是回到了“过去”。
我是……坠落到了另一个“现在”。
一个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灾难的……咒术回战世界。
雨水冰冷。
废墟无言。
远处,一个踩着积水、踉跄奔跑的黑色身影似乎发现了我,猛地停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望了过来。
雨水打湿了他海胆般的黑色刺猬头,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湿痕。他穿着一件破损的黑色高专制服,怀里似乎抱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剧烈颤抖,充满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虚幻的希冀?
他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一个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耳边的名字:
“……五条……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