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了一处隐蔽的私人会所前。这里环境清幽,门禁森严,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岳悦停好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她走到门口,果不其然被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拦下。
“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岳悦语气平静,“我找池骋,或者郭城宇。告诉他们,我是岳悦。”
安保人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走到一旁低声通话。片刻后,他返回,态度客气却不容置疑:“抱歉,岳小姐,池先生和郭先生现在不方便见客。”
岳悦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她并不动怒,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却锐利起来:“不方便?那你可以再告诉他们一声,我是为了汪硕来的。如果他们坚持‘不方便’,我不介意在这里等,或者,用我的方式让他们‘方便’一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压迫感。安保人员犹豫了一下,显然接到了新的指示,侧身让开:“岳小姐,请进,郭先生在茶室等您。”
岳悦颔首,跟着引路的服务生走了进去。会所内部装修极尽奢华,却冷清得过分,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某种低气压笼罩。
与此同时,汪硕和汪灿的车也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汪硕紧盯着会所的大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哥,别担心,悦姐有分寸。”汪灿低声安慰,目光同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汪硕“嗯”了一声,视线却未曾移动分毫。
岳悦被引至一间静谧的茶室。室内茶香袅袅,郭城宇独自坐在茶海后,正慢条斯理地烫着茶杯。他抬起头,看到岳悦,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客套的笑容。
“岳悦?真是稀客。怎么想到来这儿了?”他起身,示意岳悦坐下,“尝尝?刚到的凤凰单丛。”
岳悦没有碰那杯茶,开门见山:“郭城宇,不必绕圈子。池骋呢?”
郭城宇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些:“他有点事,暂时不方便。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
“一样?”岳悦直视着他,目光如炬,“那好。我问你,昨天下午,汪硕脖子上的伤,是不是池骋弄的?”
茶室内安静了一瞬,只有煮水壶发出细微的嗡鸣。
郭城宇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避重就轻:“岳悦,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有些积年旧怨,不是外人能理解的。”
“兄弟?”岳悦几乎要冷笑出声,“用玻璃碎片抵着脖子,这叫兄弟?郭城宇,我不是来听你们解释那些陈年旧账的。我就问结果,池骋是不是对汪硕动手了?”
她的逼问直接而锋利,郭城宇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他沉默着,这沉默本身几乎就是一种答案。
就在这时,茶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池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气息。他显然刚从里面房间出来,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布满血丝。
“是我。”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我动的他。怎么了,岳大小姐是来替他讨公道的?”
岳悦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缓缓站起身:“是。我需要一个解释,也需要一个保证。”
“解释?”池骋一步步走近,带着浓重的烟酒气,嗤笑道,“我跟他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要解释?汪硕他自己都不敢来,让你一个女人出头?”
“他不是不敢!”岳悦声音抬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是他现在还念着你们那点可笑的旧情!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你们这样伤害!池骋,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被恨意蒙蔽双眼,连基本的分寸和底线都没有了吗?”
“底线?”池骋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眼神瞬间变得骇人,“他汪硕当初做出那种事的时候,讲过底线吗?!岳悦,我告诉你,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最好别管!你也管不起!”
眼看冲突升级,郭城宇立刻起身,挡在两人中间,沉声道:“池骋!冷静点!”他又转向岳悦,“岳悦,你也少说两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实。”岳悦寸步不让,目光越过郭城宇,牢牢锁住池骋,“事实就是,你差点杀了汪硕!今天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池骋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挥开郭城宇试图安抚的手,逼近岳悦,几乎是吼了出来:“交代?我告诉你什么是交代!他汪硕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想怎么不算了?啊?就凭你?”
门外,车里的汪硕透过耳机(他之前不放心,在岳悦的包里悄悄放了一个微型监听器)听到这里,心脏骤然紧缩。他再也坐不住,一把推开车门。
“哥!”汪灿低呼。
“不能再让她一个人面对了。”汪硕声音紧绷,脚步飞快地朝会所大门走去。汪灿立刻跟上。
茶室内,气氛剑拔弩张。
岳悦看着眼前几乎失控的池骋,心知讲道理已经行不通。她反而冷静下来,一字一句道:“不,不是凭我。是凭道理,凭法律。池骋,你再有权有势,也大不过一个‘理’字,大不过国家的法。”
她拿出手机,飞快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亮给池骋和郭城宇看。上面是几张清晰的照片,正是昨天汪硕受伤后,脖颈缠绕着渗血纱布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神脆弱。
“这些,加上医院的验伤报告,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吧?”岳悦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今天来,不是来乞求你们高抬贵手的。我是来通知你们,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看看,池家大少和郭少,私下里到底是怎样‘解决’问题的!”
池骋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尤其是汪硕那脆弱的样子,瞳孔剧烈收缩,呼吸粗重,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他猛地抬手,眼看就要朝着岳悦挥落——
“池骋!”
千钧一发之际,茶室的门被再次撞开。汪硕冲了进来,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岳悦身前,直面暴怒的池骋。
“你想干什么,冲我来!”汪硕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他的突然出现,让整个茶室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池骋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汪硕,看着他脖颈上那块刺眼的纱布,看着他眼中混杂着痛苦、担忧和决绝的复杂情绪,那滔天的怒火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堵住,一时间竟无法发作。
岳悦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一颤,五味杂陈。
汪硕来了。这场她本想独自面对的风暴,终究还是将他卷了进来。
而风暴眼,正中的三个人,隔着数年的恩怨情仇,再次以这种最不堪的方式,对峙着。空气凝固,仿佛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将一切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