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白花扎进眼底,像雪落在烧红的铁板上,滋滋作响。
我站在自己的遗像前,看着照片里那张苍白的脸,嘴角抽了抽。
那不是我。
可所有人都在哭。
妈妈瘫在椅子上,手死死抓着黑布,指节发白。爸爸背对着人群,肩膀一耸一耸,像被抽了骨头。几个同学低头抹泪,手机偷偷举起,镜头对准灵堂中央的花圈堆。
直播链接已经冲上热搜第三。
#江晚葬礼现场泪崩#
#那个总穿白裙子的女孩走了#
我站在角落,穿着普通的灰外套,头发剪短了,脸上有道疤——那是三个月前车祸留下的。没人认得我。
可我知道,躺在棺材里的,是个替身。
三个月前,我出车祸,颅骨骨折,失忆,面部损伤严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家人以为我死了。
新闻报了。
学校发了悼念通告。
我的社交账号被扒了个底朝天,有人说我抑郁跳楼,有人说我被富二代害死。
而我,在偏远县城的私人诊所里醒来,浑身插着管子,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风一吹就散。
医生说,我活下来是奇迹。
可没人来接我回家。
我在手机二手市场刷到自己的“遗物拍卖”——那条我最喜欢的白裙子,起拍价三千,评论区全是“阴气重,慎拍”。
我点进自己账号,最后一条动态是:“今天阳光很好。”
发布时间,是我“死亡”前两小时。
我拨通妈妈电话。
“妈,是我。”
“谁?”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江晚,我没死,我在……”
“别开这种玩笑。”她直接挂了。
第二天,新闻更新:#江晚家属辟谣,网络冒名者系精神异常#
我站在自己葬礼上,看着他们为一个假尸体痛哭流涕,而真正的我,像幽灵一样活着。
我摸了摸脸上的疤。
这道疤,救了我。
因为没人认得我,所以我能看见真相。
我悄悄靠近棺材。
守灵的是表姐陈知柔,她正低头整理花圈,手微微发抖。
我认得她的眼神——那是愧疚。
我曾在她日记里见过一句话:“如果江晚死了,爸妈会不会终于只疼我一个?”
那时我以为是玩笑。
现在,我盯着棺材缝隙里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太白,没有脉搏跳动,指甲涂着粉色,而我从不涂指甲油。
这不是我。
是她找人伪造了我的死亡。
可为什么?
我退后一步,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我低声说。
他抬头,眼神像刀子刮过我脸上的疤。
“你见过她吗?”他问。
“谁?”
“江晚。”
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周沉,我高中三年暗恋的人。
他站在这里,穿着黑西装,手里攥着一朵白玫瑰,指节发青。
“她最喜欢白玫瑰。”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可我没来得及送。”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就在你面前”,可话卡在喉咙里。
如果我说了,他会信吗?
我看着他把玫瑰放进棺材,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然后,他忽然抬头,盯着我。
“你……”
我转身就跑。
冲出灵堂,冷风灌进喉咙,我蹲在巷口干呕。
手机震动。
是直播平台的私信。
一个匿名账号发来一张照片——是我现在的脸,配文:“她没死,她在看着你们。”
下面回复炸了。
“卧槽真的假的?”
“这女的谁?整容了?”
“细思极恐,该不会是借尸还魂吧?”
我翻到发送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有人知道我还活着。
而这个人,正在直播我的一举一动。
我抬头,巷子尽头,有个黑衣人站在路灯下,举着手机,镜头正对着我。
我冲过去,他转身就跑。
追到街口,他消失在车流里。
我喘着气,低头看手机,直播观看人数从三千飙到二十万。
弹幕疯狂滚动: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追拍她?”
“这剧情比小说还离谱!”
“建议直接报警!”
我冷笑。
报什么警?说我死了但我没死?
谁信?
我打开地图,输入“私人整形医院”,筛选三百公里内。
十二家。
我必须找到当初救我的医生。
只有他,知道真相。
可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
陌生号码。
“想活命,就别去找医生。”
“他们已经死了。”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抬头,街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脸。
是陈知柔。
她冲我笑,嘴唇涂得鲜红,像刚喝过血。
“妹妹,”她轻声说,“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