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无声的告白
高三毕业晚会那晚，教室被装饰得五彩斑斓。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青春不散场”，空气里弥漫着蛋糕的甜腻和离别的伤感。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瓶子在桌上旋转，最后缓缓停下，瓶口对准了林辰。
龙套“选什么？”
班长笑着问。
林辰沉默了两秒：
张桂源“大冒险。”
大家起哄着抽出一张卡片。班长念出上面的字：
龙套“对你微信列表第三位异性说一句‘毕业快乐’。”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苏念的心在那一刻沉了下去。她拿出手机，点开和林辰的聊天窗口——对话停留在一年前，她问他借物理笔记，他发了照片过来，她说“谢谢”，他回“不客气”。
干净得像陌生人。
此刻，林辰正低头查看手机列表。侧脸在闪烁的彩灯下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然后他站起身，走向教室的另一端。
走向那个幸运的、在他列表中排在第三位的女生。
苏念看着他礼貌地对女生说了句什么，女生笑着回应。周围的起哄声像潮水般涌来，而苏念站在潮水中央，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
安静到能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碎裂的声音。
她悄悄退出人群，走出喧闹的教室，爬上熟悉的楼梯。
顶楼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白。
第五个座位上，放着一本崭新的素描本。
苏念走近，手指颤抖着翻开扉页——
里面全是我。
她趴在课桌上小憩的侧影；她在操场跑步时飞扬的马尾；她站在公告栏前看分班名单的背影；她坐在第一个座位上，假装画画实则发呆的模样……
每一张都画得极其认真。铅笔的阴影细腻地勾勒出光线的方向，她耳后那颗小小的痣，她笑时眼角细微的纹路，她思考时咬笔头的习惯——所有她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细节，都被另一个人仔细地观察、记录、珍藏。
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有一行清瘦的字：
【苏念，我练习了无数次，如何对你say hello。最后，只能把你画进我的毕业册里。毕业快乐。】
落款日期，是天文馆那天的第二天。
月光很凉，落在纸页上，也落在苏念突然滚落的眼泪上。
原来那些她以为无人知晓的注视，都被另一双眼睛，同样认真地记录着。
原来第五个座位和第一个座位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距离，而是两个同样怯懦、同样小心翼翼的青春。
·8-回响
七年后，苏念成了小有名气的插画师。
在她的第一次个人画展上，有一个系列的作品格外引人注目——《第五个座位》。五幅画，五个不同角度的空座位，以及从那个座位视角看到的、一个女孩的青春剪影。
展览的最后一天，人潮渐渐散去。黄昏的光线透过画廊的落地窗，将一切都染成暖金色。
苏念站在自己的画前，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转过身，时间在那一刻倒流。
林辰站在她面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手里拿着那本她无比熟悉的、封面已经旧了的《挪威的森林》。
他的眼角有了细纹，可眼神依旧温柔，像很多年前那个午后的天空。
他们就那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窗外的夕阳正在下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光洁的地板上轻轻交叠。
最后，林辰举起手中的书，翻到某一页，递给她。
那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素描纸——画的是天文馆那晚，星空下，两个几乎要相拥的身影。铅笔的痕迹已经有些模糊，可那份悸动，穿过漫长的时光，依然清晰可感。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字：
【原来那天在天文馆，不是我挡住了你，而是命运，推了你一下。】
苏念抬起头，眼眶发热。
林辰看着她，很轻地笑了：
张桂源“这句话，欠了你很多年。”
窗外，夕阳正好。
一如他们初见的那个午后。
画室里五个空着的座位，终于在时光的尽头，等来了它缺席的主人。
而青春里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喜欢，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温柔的回应。
.
『有些座位空了整整一个青春。』
『有些人错过了整整一个曾经。』
『可我们，已经错过在一起最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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