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十七遍
一个月后的市物理竞赛，林辰得了一等奖。
喜报贴在一楼公告栏，他的名字在红榜的最上面。课间时，很多人围在那里看。苏念也去了，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他的名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好，她想。他那么优秀，本来就该站在最亮的地方。
转身要走时，却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高马尾的女生。她正笑着对身边的同学说什么，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竞赛题集。
苏念认出来了，那是理科班的学委，叫陈薇。成绩很好，物理尤其出色。
他们站在一起，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不像她，连牛顿第三定律都要想半天才能记起来。
那天的自习课，苏念第一次没有去画室。她趴在教室的课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坂本龙一的《energy flow》循环播放了十七遍。
窗外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秋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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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窗外的梧桐叶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十月底。
全市中学生艺术节，苏念的美术作品入选了展览。展出的那天，她请假去了市美术馆。
在一幅幅作品前慢慢走过时，她在转角处停住了脚步。
林辰站在一幅水彩画前，背影挺拔而安静。
他居然会来看美术展。
苏念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她犹豫了三秒，最终没有走过去，而是绕到了另一侧的展区。
半小时后，她在美术馆的咖啡角又遇见了他。
这次避不开了。他正端着一杯美式咖啡走向靠窗的位置，抬头时，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张桂源“苏念。”
他先开口，声音很轻。
顾眠“林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顾眠“好巧。”
张桂源“来看展览？”
顾眠“嗯，我的画入选了。”
张桂源“哪一幅？”
顾眠“走廊尽头那幅，《午后的光》。”
林辰沉默了几秒，然后说：
张桂源“那幅画，画的是画室吧。”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
顾眠“你怎么知道？”
张桂源“地板上的光影，窗棂的形状，还有……”
他顿了顿，
张桂源“五个画架。”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
张桂源“画得很好。”
他说，
张桂源“很有……安静的感觉。”
顾眠“谢谢。”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咖啡的香气，远处人们的低语，窗外的车流声——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只有自己的心跳格外清晰。
顾眠“我……”
苏念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桂源“我要去竞赛集训了。”
林辰忽然开口，
张桂源“下个月开始，去省城，两个月。”
顾眠“啊，这样。”
苏念握紧了手里的背包带，
顾眠“那……加油。”
张桂源“嗯。”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几秒，
张桂源“画室我可能暂时去不了了。”
顾眠“没关系。”
她说，
顾眠“反正……我也快联考了，会比较忙。”
又是一阵沉默。
张桂源“那本书，”
林辰忽然说，
张桂源“《挪威的森林》，还在吗？”
顾眠“在。”
苏念小声说，
顾眠“我……借走了。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
张桂源“本来就是打算留在那里的。”
他说，
张桂源“如果你喜欢，就送你。”
顾眠“可以吗？”
张桂源“可以。”
对话在这里停住了。苏念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林辰看了眼手表：
张桂源“我该走了。”
顾眠“好。”
他端起咖啡杯，走向回收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
张桂源“苏念。”
顾眠“嗯？”
张桂源“艺术节快乐。”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美术馆的大门后。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像极了画室里那些午后的光斑。
那天回家，她在日记本上写：
【今天在美术馆遇见了他。他说我的画画得很好。他说艺术节快乐。】
【还有，他说他要离开两个月。】
【两个月，六十天。画室里的第五个座位，会空六十天。】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翻开《挪威的森林》。扉页上，她写的那行字和他留下的缩写并排而立，像某种隐秘的对话。
窗外的梧桐树上飘落下泛黄的树叶，苏念忽然想起很多没说的话——
比如“我会想你”，比如“早点回来”。
但最终，它们都沉默在渐凉的秋风里，像窗外开始飘落的梧桐叶。
她还是写下了最后的一行文字：
【今天他说艺术节快乐。没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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