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

我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外面的喧嚣，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棉花包裹着，听不真切。

可我能想象得到那副场景。

他被簇拥着，保护着，带离这个他亲手制造的修罗场。

而我呢？

我成了他深情戏码里，那个被牺牲掉的，狼狈的背景板。

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以为我早就哭干了。

原来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敲响。

不是外面，是房间里通往院子的那扇小门。

“林溪？”

是阿树的声音，干净，沉稳，像一剂镇定剂。

“是我。”

我擦掉眼泪，站起身，拉开了门。

阿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的双肩包。

“外面的记者还没走，堵在巷子口。”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探究，只有平静的关切。

“后院有条小路，直接通到山脚下，我的车在那里。”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住了。

我看着他，喉咙发紧。

“阿树，谢谢你。”

“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

他摇摇头，把背包递给我。

“不麻烦。”

他顿了顿，又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跟着他，穿过种满了格桑花的院子，从一道不起眼的木栅栏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下山小路，两旁是茂密的竹林。

山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这里很安静。

安静得，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风暴，只是一场噩梦。

山脚下，停着一辆半旧的吉普车。

我坐上副驾，阿树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驶上公路，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被夜色笼罩的古城。

再见了。

我短暂的乌托邦。

商务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姐打完了所有的电话，疲惫地捏着眉心，靠在椅背上。

她没有再骂我。

她知道，骂也没用了。

我的手机，早就被她收走了。

此刻，她把自己的平板电脑，扔到了我怀里。

“你自己看吧。”

她的声音，沙哑又无力。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木然地拿起平板。

屏幕上，是我和林溪在巷口对峙的照片。

【李现大理寻爱，遭神秘女友当众掌掴？】

【顶流为爱痴狂，事业爱情双双崩盘！】

【独家深扒：李现素人女友林溪，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以一种最难堪的方式，并排绑在了一起。

照片上，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和冰冷。

我的心，又被凌迟了一遍。

我机械地往下滑。

热搜榜的前十，全都是我的名字。

爆。

沸。

紫红色的标签，像一道道催命符。

我毁了。

我把我自己，把我的事业，毁得一干二净。

可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也把他毁了。

我把他从我身后，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被无数人窥探，审判。

我正想关掉屏幕。

指尖却无意中，点开了一条被无数营销号转发的微博。

那是一条音乐分享。

【宝藏挖掘机：墙裂推荐一首新人原创《冷灰》，歌词直戳心脏，旋律有毒！演唱者‘鹿’，这声音绝了！】

鹿。

林深时见鹿。

我的心脏，猛地一停。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播放键。

一阵简单的吉他前奏后，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女声，缓缓流淌出来。

“你留下满桌盛宴，我等到午夜场。”

“你描绘万里晴天，我困在旧弄堂。”

“你说爱是滚烫，可我心口，只剩一片凉……”

歌词，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割在我的心上。

那是我和他之间，最隐秘的细节，最痛的过往。

被他写成了歌，唱给了全世界听。

“……曾以为余烬有光，能燃尽这蛮荒。”

“原来人心一凉，再难回暖，是真相。”

“我的爱，已成冷灰，吹不散，也烧不旺。”

歌曲结束了。

车厢里，一片死寂。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眼泪，终于决堤。

原来，在她决定离开的那天下午，她不是只订了一张机票。

她还写了一首歌。

一首，为我们这段感情，谱写的墓志铭。

她早就判了我死刑。

而我，还在大理的巷口，演着一场自以为是的深情独角戏。

“王姐。”

我抬起头，看着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帮我。”

王姐愣住了。

“我要这首歌，从所有平台，消失。”

“我还要找到这个叫‘鹿’的人。”

“我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