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17层的空气里漂浮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味道。控制台的屏幕闪烁着一行红色警告：

「记忆提取进程已初始化」。

你站在那台庞大的机器前，手指悬在触摸屏上方发抖。硬盘里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

五岁的你被绑在医疗椅上，电极贴片像难缠的虫子般爬满你的太阳穴。傅隆生的画外音冷静得可怕：“第七次记忆重构开始。”

“不要看。”熙蒙从背后握住你的手，想要关闭视频。他的眼镜反射着屏幕上那些残酷的画面，镜片后的眼睛变得通红。

你挣脱他，点击了播放列表里的下一个文件。这次画面剧烈晃动，像是偷拍的视角。

镜头对准一间卧室，年轻时的傅隆生正和你的母亲激烈争吵。当她转身要离开时，傅隆生从抽屉里掏出手枪。

枪声响起时，镜头突然转向门口。五岁的你站在那里，手里抱着泰迪熊。

视频戛然而止。

“不..”你摇头后退，撞到身后的医疗舱。金属外壳冰凉的温度贴在你背上，“这不是真的..”

胡枫突然举起战术平板：“有人进来了。”

屏幕上，戴着破碎面具的影主正站在X17层气闸门外。他的手指在密码盘上飞舞，解锁速度惊人。当最后一个符号输入完毕，门禁系统女声提示：

“声纹认证通过。欢迎回来，傅博士。”

“不可能！”小辛猛地站起，打翻了工具盒，“系统只识别傅先生的..”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个可怕的真相。

气闸门开始滑动开启。熙旺的蝴蝶刀已经抵在掌心，胡枫抽出战术匕首，小辛迅速在你面前架起防爆盾。只有熙蒙站在原地不动，终端机的蓝光映着他惨白的脸。

“倒计时。”熙蒙突然说，“真正的任务倒计时只剩00:03:17。”

影主踏入实验室的瞬间，东京塔突然剧烈震动。爆炸声从上层传来，天花板落下灰尘。

他却毫不在意地走向你们，黑色风衣在身后翻涌如鸦群。

“我的小公主。”影主的声音不再经过变声器处理，那完完全全是傅隆生的声音，只是更加嘶哑，“我教过你，好奇心会害死猫。”

当他摘下面具时，你听到胡枫倒抽冷气的声音。那张脸虽然被弹片划伤，虽然扭曲着疯狂的表情..

确确实实是傅隆生。只是右眼瞳孔呈现不自然的银灰色，像是某种义眼。

“父亲..”你的声音细如蚊呐。

“又错了。”他歪着头，这个孩童般的动作在傅隆生脸上显得格外诡异，“我是影主。是你父亲创造出来处理脏活的那部分。”他抚摸医疗舱的外壳，“也是唯一记得真相的那部分。”

又一轮爆炸撼动建筑。傅隆生的另一面走向控制台，轻车熟路地调出程序界面：“你母亲发现了记忆编码器的秘密。打算带着你逃去美国。”

屏幕显示出一份陈旧的研究日志：

「记忆女神计划终极阶段：将技术应用于活体人类，创造完美可控的傀儡特工。」

“她死了吗？”你问，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影主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官方记录是实验室爆炸。实际上..”

他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母亲被绑在医疗舱中，傅隆生按下某个红色按钮。

“神经元超载致死。无外伤，完美犯罪。”

“然后他修改了我的记忆？”

“七次尝试才成功。”影主露出赞许的微笑，仿佛在夸耀你的顽强，“你是他第一个成功的活体案例。”

胡枫突然冲上前，匕首直刺影主咽喉。但对方只是轻轻侧身，反手一记手刀劈在他颈侧。

胡枫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

“胡枫哥！”你想冲过去，被小辛死死拽住。

影主捡起胡枫的匕首把玩：“二十年前，你母亲临死前启动了记忆备份程序。”他指向你颈侧那个小小的M形疤痕，“那就是接收器。今晚，我要取回它。”

你摸向颈侧，突然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父亲。不，傅隆生..总是严禁你碰那个位置。耳麦里传来熙蒙急促的呼吸声：“芙芙，他在拖延时间！系统显示记忆提取程序已经加载99%！”

影主大笑着按下执行键。医疗舱突然启动，机械臂像毒蛇般窜出，钳住你的手腕。

熙旺的蝴蝶刀飞旋着斩断其中一条，但更多的金属触手从舱体内伸出。

“你们以为是谁养育了你们？”影主躲过小辛的脉冲枪射击，“傅隆生需要活体武器，而我需要忠诚的猎犬。”他看向熙旺脖颈上的F形疤痕，“标记只是个开始。”

机械臂将你拖向舱体。透过玻璃罩，你看到里面已经注满淡蓝色液体。神经传导增强剂，硬盘资料显示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记忆闪回。

熙蒙突然扑向控制台。影主早有预料般拦截住他，两人滚倒在地。终端机在混战中摔碎，露出里面隐藏的微型装置。那根本不是军用通讯器，而是某种生物识别器。

“原来是你。”影主掐住熙蒙的脖子，“我就说倒计时怎么会..”

你从未见过熙蒙这样狰狞的表情。他嘴角溢血，却露出胜利般的笑容：“Mnemosyne系统..有个致命漏洞..”

最后的机械臂扣住你脚踝的刹那，整个东京塔剧烈摇晃。这次爆炸近在咫尺，X17层的一整面墙轰然倒塌。影主不得不松开熙蒙去躲避坠落的混凝土块。

硝烟中，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冲向你。

是小辛。他用身体撞开医疗舱的机械臂，将你护在身下。你们滚到控制台下方时，你摸到他后腰上插着的金属碎片。

“弹匣底部..”他咳出血沫，手却牢牢护着你后脑，“秘密是..”

天花板再次崩塌。你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却听到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熙旺不知何时攀上了管道，从天而降将影主扑倒。

两人滚进正在泄露的化学药剂中，蝴蝶刀与军刺在雾气里闪烁寒光。

“芙芙！这边！”是胡枫的声音。

他半跪在通风管道口，脸色惨白但还活着。熙蒙已经爬进管道，向你伸出手。你拽着小辛向那边挪动，却听到影主的大笑：

“跑吧！记忆编码器已经锁定你的脑波频率！你逃到天涯海角也..”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影主胸口绽开血花，不可置信地低头。烟雾中，傅隆生倚在门框上，手中的金枪冒着烟。他西装前襟被血浸透，显然是从濒死状态挣扎着追到这里。

“父亲..？”你困惑地看着两个傅隆生。

重伤的傅隆生扣动第二次扳机，这次子弹穿过影主的义眼。蓝白色的液体从破碎的眼眶中流出，影主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你杀不死我！我是你最好的那部分！”

“不。”傅隆生踉跄着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你是我最肮脏的秘密。”他看向你，眼中的神色你从未见过。

像是愧疚，又像是解脱，“密码是你第一次叫我爸爸的日期。”

系统提示音响起：

「自毁程序已启动。记忆编码器将在60秒后永久关闭。」

影主突然暴起，军刺刺入傅隆生腹部。两人一同跌进医疗舱，淡蓝色液体瞬间被染红。舱门自动闭合，将这对扭曲的双生子锁在其中。

“不！”你挣脱小辛扑向医疗舱，却被熙蒙拦腰抱住。

“走。”他吼着把你推向胡枫，“整个楼层要塌了！”

倒计时显示00:00:30时，熙旺终于撬开通风管道盖。你们一个接一个爬进去，身后传来医疗舱的沉闷爆炸声。

爬行中，你看到熙蒙终端机上最后闪现的画面。两个生命体征，同时归于直线。

管道尽头通向紧急楼梯。当你们冲进安全通道时，整层X17在身后塌陷。

尘烟中，你恍惚看到有个银色的东西一闪。是那块怀表，挂在钢筋断口上摇晃。

熙蒙突然拉住你：“弹匣。”他指着你手拿包里的格洛克，“小辛说的秘密。”

你颤抖着取出弹匣。在最后三发子弹下方，金属内壁刻着微型电路。那不是装饰，而是生物识别锁的解除装置。小辛改造这把枪的真正目的，是关闭你颈侧的记忆抑制器。

“他知道..”你摸向那个M形疤痕，“他一直在帮我..”

东京塔底层已是一片混乱。你们混入逃散的人群中，没人注意到五个满身血迹的男女。

当你们冲出大楼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塔顶。那里曾是你生日宴会的举办地，现在只剩扭曲的金属框架。

小辛突然抓住你的手：“记忆..恢复了吗？”

你闭上眼，看到闪回的片段：母亲的笑容，老宅的衣柜，还有..一个年轻人总是偷偷给你塞草莓牛奶。

你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记得了。全部。”

缎缚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