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小镇,青石街。
陈知夏坐在茶馆角落,手指无意识搅着杯里的普洱。窗外行人寥寥,几家店铺挂着褪色的布招,风吹得哗啦响。
陈千树坐在对面,帽檐压低,手里翻着一本旧杂志。
他们已经等了六个小时。
约定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地点是“老陈茶铺”。
可现在,快三点了。
“会不会……搞错了?”她小声问。
他摇头:“你父亲做事,从不出错。”
话音未落,门口铃铛一响。
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妇人走进来,手里提着竹篮。她径直走到他们桌前,放下一张字条,转身就走。
陈知夏展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去后巷第三棵槐树下,挖。
她心跳加速。
他们起身往后巷走。槐树早已枯死,树根处泥土松动。陈千树蹲下,用手挖了几下,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打开。
里面是一张SIM卡,和一张手写纸条:用它打给138****738,说‘晚风已至’。
陈知夏盯着那串号码。
尾号738。
和她那辆车的车牌一样。
她颤抖着插入SIM卡,拨通电话。
响了三声。
“晚风已至。”她轻声说。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小夏?”
她眼泪瞬间涌出。
是父亲的声音。
可下一秒,陈千树猛地夺过手机,挂断。
“不能多说。”他盯着她,“这号码是诱饵。对方能定位。”
“可那是我爸!”
“也可能是陷阱。”他冷静道,“你父亲如果真想见你,不会用这种方式。他太清楚,任何通讯都可能被截获。”
她愣住。
可她分明听见了。
那声音,那语气,连咳嗽的节奏都一模一样。
“你不信我?”她声音发抖。
“我信你听见了。”他说,“但我不信那是真的。”
她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我要再打一次。”
“你会死。”他一把抓住她手腕。
她猛地回头:“那你呢?你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你不过是个保镖!”
他眼神一暗。
松开了手。
她冲出巷子,找了个公用电话亭,重新拨号。
电话接通。
“晚风已至。”
“小夏……爸爸好想你。”那声音哽咽,“来北纬44.3,东经87.6。我在等你。”
坐标!
她记下,转身就跑。
可刚跑出十米,就被一双手拽进小巷。
是陈千树。
“你疯了!”他压低声音,“那是诱杀坐标!那地方是废弃军营,十年前发生过毒气泄漏,根本没人能活!”
“可万一……”
“没有万一。”他盯着她,“你父亲不会让你去送死。”
“那你呢?”她突然问,“你为什么总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他沉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引擎声。
两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来,停在街口。四个黑衣人下车,手持金属探测仪,朝巷口走来。
陈千树脸色一变:“他们找到我们了。”
他拉起她就跑。
巷子七拐八绕,最后钻进一间废弃仓库。他反手锁门,迅速检查四周。
“他们是谁?”她喘着气问。
“边境雇佣兵,专接灭口单。”他拆下天花板的通风管,“你父亲掌握了一份名单——十年前,一批军方高层勾结境外势力,走私战略物资。他试图揭发,却被反咬一口,定为叛逃。”
她震惊。
“所以……他不是失踪,是逃亡?”
“对。”他递给她一把小刀,“如果被抓,别让他们活捉你。”
她手一抖。
“你……你也带了?”
他点头,从后腰抽出一把枪。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
“因为我知道,那个声音是AI合成的。”他看着她,“你父亲三年前就失声了。一场爆炸,烧坏了声带。”
她如遭雷击。
原来……她听到的,根本不是父亲。
是假的。
是陷阱。
她靠着墙滑坐下去,眼泪无声流下。
“对不起……”她哽咽,“我不该不信你。”
他蹲下,平视她:“我不是要你信我。我是要你活下来。”
仓库外,脚步声逼近。
金属探测仪的滴滴声越来越近。
突然,头顶传来“咔嗒”一声。
通风管松动了。
一个黑衣人探头进来。
陈千树抬枪就射。
枪声在仓库里炸开。
那人应声倒下。
其他三人立刻包抄。
他拉着她从后门冲出,跳上一辆停在巷尾的摩托。
“抱紧。”他说。
她死死抱住他的腰。
引擎轰鸣,摩托如离弦之箭冲出小巷。
风在耳边呼啸。
她贴着他后背,听见他心跳,沉稳有力。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她不是在逃命。
她是在被一个人,稳稳地护在怀里。
三天后,戈壁边缘。
他们藏身于一处废弃气象站。
陈知夏靠在铁皮墙边,翻看父亲留下的线索。那张SIM卡里,其实还藏着一段加密视频。
她破译后,画面出现。
父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瘦得脱形,左脸有道疤,声音是电子合成的。
“小夏,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她眼泪落下。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想保护女儿的父亲。我把所有证据,藏在你小时候最爱的那本《小王子》里。书在老屋阁楼的第三块松动地板下。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
视频结束。
陈知夏浑身发抖。
母亲的生日?可她母亲在她三岁时就病逝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
翻出钱包,找到一张旧身份证复印件。
母亲的名字:林晚。
生日:1978年6月12日。
她猛地抬头:“陈千树,老屋钥匙在你那儿吗?”
他点头,从颈间取下一把铜钥匙。
“你一直带着?”
“十年。”他说,“我说过,我在等你十八岁。”
她盯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一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沉默很久,才说:“第一次见你,在照相馆。你踮着脚给顾客修照片,阳光照在你睫毛上。那时候我就想,这姑娘真像他。”
“像我爸?”
“不。”他看她,“像她。”
她心头一震。
“我妈?”
他点头:“你母亲,是我姑姑。”
她如遭雷击。
“什么?那你……你是……”
“我是你表哥。”他说,“可我从没想过认亲。我只想完成承诺,然后离开。”
她愣住。
原来如此。
难怪他十年如一日守着她。
不是因为任务。
是因为血缘。
可她心里,却涌起一阵说不清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