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没走成。
因为第二天早上，警察又来了。
这次不是普通巡警，而是市局重案组的便衣。
他们调取了便利店附近的全部监控，发现陈雾在案发后曾长时间逗留，且行为异常。
“我们怀疑你与昨晚伤者有关联。”年轻探员盯着她，“他叫江厌，三年前涉嫌一起非法药物实验案，现为在逃人员。”
陈雾心跳如鼓，面上却平静：“我不认识他。”
“可监控显示，你蹲在他滴血的地方，还……”探员顿了顿，“舔了血？”
她差点呛住。
“那是雨水。”
“雨水是红色的？”
她不说话。
探员递来一张照片——是她昨晚在江厌家沙发前的照片，被对面楼的摄像头拍下。
“你进去过704？”
她沉默。
“陈小姐，江厌不是普通人。他参与的‘草莓计划’，是用人体测试一种能操控记忆的药物。受害者会出现幻觉、人格分裂，甚至被远程控制。”
她猛地抬头：“草莓计划？”
“对。代号‘Strawberry’。因为药物释放时会伴随一种特制香精，就是草莓味。闻到它的人，大脑会被激活特定记忆回路。”
她浑身发冷。
原来如此。
江厌不是因为喜欢才记住草莓味。
是因为那味道，是药物的开关。
“那……江厌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她问。
“都有可能。”探员说，“他最初是自愿参与者，后来拒绝继续，被囚禁三年。上个月他逃出来，带走了核心数据。”
“你们找他是为了什么？”
“保护公众安全。那批药如果流入市场，后果不堪设想。”
她点头，心里却明白——江厌不是威胁，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当晚，她再次潜入704。
江厌果然没走。
他坐在黑暗里，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警察找你了？”他问，头也不抬。
“你怎么知道？”
“我安了摄像头。”他指了指门框上方，“你刚进门我就看到了。”
她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走？”
“走了你就危险了。”他终于抬头，“他们会盯上你，逼你说出我的下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摘下她的发圈，长发散落肩头。
“三年前，你说我像冰块，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她愣住。
“你说，如果我能笑一次，你就请我吃草莓圣代。”
她记得。
那是高二物理考试后，她随口说的。
“后来我笑了吗？”
“笑了。”她轻声说，“就一次。”
“那次之后，我开始偷偷记你的一切。你喜欢的口味，你走路的步速，你生气时咬嘴唇的习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透明液体，微微泛粉。
“这是‘草莓计划’的最后一支解药。能短暂激活服用者的记忆，也能让闻到它的人看到最深的执念。”
“你要我喝？”
“不。”他打开瓶盖，倒在自己手腕内侧，“你只要靠近我，就能闻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
香味飘来——不是普通的草莓香精，而是一种混合着阳光、汗水和少年气息的味道。
下一秒，世界变了。
她看见十六岁的自己，在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踮脚把一颗草莓糖塞进江厌嘴里。
“张嘴啊，甜的。”
他僵住，耳尖泛红。
“你干嘛？”
“测你是不是真的冷血。”她笑，“结果你脸红了，说明你有感觉。”
画面一转。
她看见江厌在昏暗的实验室里，被绑在椅子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拿着喷雾，喷向他鼻尖。
“草莓味，启动。”
江厌猛地睁眼，瞳孔放大，嘴里喃喃：“陈雾……别靠近我……”
再一转。
她看见江厌逃出实验室的夜晚，怀里抱着一个U盘，浑身是血。他在雨中奔跑，路过一家便利店，透过玻璃看见她正在值夜班，手里拿着草莓牛奶。
他停下，隔着玻璃看她。
很久很久。
然后转身消失在雨里。
最后一个画面——是昨晚，他躺在担架上，睁开眼看见她。
那一瞬间，他忘了逃命，忘了危险，只想记住她的脸。
她猛地回神，眼泪已流满脸颊。
“所以……你逃出来，就是为了见我？”
“不。”他擦掉她的眼泪，“是为了救你。”
“什么？”
“‘草莓计划’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她浑身一僵。
“他们发现，你是唯一一个能让药物产生‘稳定共鸣’的人。你的大脑对草莓味的反应，和我一样特殊。”
“所以他们想抓我？”
“对。而且……”他声音低下去，“他们已经在你每天喝的草莓牛奶里，加入了微量药剂。”
她脑子轰的一声。
难怪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醒来嘴里有甜味，可她明明没吃糖。
“那我现在……”
“还没被控制。”他握住她的手，“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找到主实验室，毁掉所有数据。”
“在哪儿？”
他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是一串坐标。
“城南废弃化工厂。地下三层。”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如雷。
“我们去吗？”
“明天凌晨两点。”他说，“只有那时候，守卫最少。”
她点头。
“这次，换我陪你疯。”
他看着她，终于笑了。
像三年前那样，短暂，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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