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轻响,刘耀文推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了,暖黄的光漫过大理石地面,映得他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格外突兀。
客厅里飘着饭菜香,水晶吊灯的光晃得他眼睛发涩——这房子太大了,大到走在走廊里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大到每个房间的门都雕着精致的花纹,大到他总觉得自己像个误闯宫殿的小偷。
“耀文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妈妈系着米白色的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头发烫了新的卷度,脸上带着以前很少见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都浅了些。她手里端着的骨瓷盘子,比他们以前住老房子时用的搪瓷碗,要轻得多,也贵得多。
刘耀文“嗯”了一声,把书包放在玄关的矮柜上。矮柜上摆着妈妈和贺叔叔的合照,相框是镀金的,妈妈靠在贺叔叔身边,笑得很温柔。他想起以前在老房子里,妈妈总是天不亮就起来摆摊,冬天冻得手通红,夏天晒得掉皮,晚上回来还要给他缝补校服,那时候妈妈的笑容里,总带着化不开的疲惫。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跟小贺处得还好吗?”妈妈把排骨放在餐桌上,又转身去端汤,语气里带着期待。她总觉得,两个孩子小时候玩得好,现在成了一家人,肯定能很快亲近起来。
刘耀文坐在餐椅上,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桌布,没敢看妈妈的眼睛:“挺好的,同学都挺照顾我。”他没提贺峻霖装作不认识他,没提宋亚轩的挑衅,也没提自己坐在最后一排,像个透明人。
他不想让妈妈担心。妈妈终于不用再那么辛苦,终于能过上不用为钱发愁的日子,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这点委屈,就破坏妈妈现在的安稳?
贺叔叔从书房走出来,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手里拿着份文件:“耀文回来啦?今天第一天上学,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叔叔说,别客气。”他说话很温和,看刘耀文的眼神也带着善意,可刘耀文总觉得跟他隔着点距离——那是常年处在不同阶层的人,自带的无形屏障。
“谢谢贺叔叔,我挺好的。”刘耀文站起来,有点拘谨地回答。
饭桌上,妈妈和贺叔叔聊着天,说的都是公司的事、朋友的聚会,那些话题离刘耀文太远了,他只能低头扒着饭,偶尔夹一块排骨,却觉得没什么味道。
“对了,小贺呢?怎么还没回来?”妈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皱了皱眉,“平时这个点早该到家了。”
“可能跟同学出去玩了吧,年轻人嘛,玩心重。”贺叔叔笑了笑,给妈妈夹了块鱼,“别担心,他手机带着呢,晚点会回来的。”
刘耀文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贺峻霖为什么不回来——贺峻霖大概是不想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不想面对“一家人”的称呼,所以宁愿跟宋亚轩、张真源在外头待着。
吃完饭,刘耀文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大,有独立的阳台和卫生间,衣柜里挂着妈妈给他买的新衣服,书桌上摆着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这些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可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贺家花园里的喷泉,心里却空得厉害。
他打开书包,把那颗断了角的塑料星星挂饰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星星的塑料壳已经泛黄了,边角的裂痕用透明胶粘过,那是他六岁那年,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当时贺峻霖收到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还跟他说“我会一直戴着的”。
可后来贺峻霖搬家,还是把它落在了老房子里。
刘耀文把星星贴在胸口,能感觉到塑料壳硌着心脏的疼。他终于明白,自己对贺峻霖的感情,从来都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是小时候看见贺峻霖穿着白色裙摆蹲在花丛里时,心里悄悄冒出来的欢喜;是后来每次蹲在贺家别墅门口等他,看见他出来时的紧张;是现在知道贺峻霖装作不认识他时,那种像是被剜走一块肉的疼。
这不是喜欢,是爱。是比喜欢更重、更沉,沉到他自己都不敢轻易承认的爱。
可贺峻霖不爱他。贺峻霖的眼里没有他,贺峻霖的世界里有宋亚轩、有张真源,有那么多围着他转的人,根本不需要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带着一身穷酸气的“弟弟”。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刘耀文赶紧把星星藏进抽屉里,趴在门缝上往外看。贺峻霖背着书包走进来,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跟朋友玩闹后的笑意,可当他看见坐在客厅里的刘耀文妈妈时,笑容瞬间淡了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回来了”,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甚至没往刘耀文的房间方向看一眼。
刘耀文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滑坐在地上。房间里很安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带着钝痛。他想起妈妈今天笑着说“终于不用再摆摊了”,想起贺叔叔温和的眼神,想起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些都是贺家给的,是用他和贺峻霖之间那点仅存的情谊换来的。
他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他跟贺峻霖闹僵,妈妈会不会为难?如果他放弃这份感情,心里的疼又该怎么熬过去?他想让贺峻霖爱他,想让贺峻霖的眼里有他,想让贺峻霖再像小时候那样,笑着叫他“耀文”,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实现这些。
窗外的喷泉还在喷着水,灯光照在水花上,像碎掉的星星。刘耀文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他第一次觉得,贺家这栋漂亮的房子,像个镀金的牢笼,困住了妈妈的辛苦,也困住了他无处安放的心事。
夜越来越深,刘耀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贺峻霖打游戏的声音,偶尔还会有跟宋亚轩打电话的笑声。那些声音像针,扎得他睡不着。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贺峻霖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最后只打下三个字:“睡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他盯着屏幕等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也没等到回复。
刘耀文把手机扔在一旁,看着天花板。他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或许走到底,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他还是不想放弃——毕竟,那是他藏了这么多年的爱,是他整个青春里,最珍贵的东西。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那颗塑料星星上,泛着微弱的光。刘耀文闭上眼睛,在心里悄悄说:贺峻霖,再等等我,好不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见我,看见我对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