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恋恋吹干头发,准备休息,目光扫过笔记本屏幕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屏幕角落,一个极细微的系统日志提示一闪而过——有人尝试反向追踪她的物理地址。虽被防护程序拦截并反馈了虚假信息,但痕迹留下了。
应该是那个“豺狼”吧?
这杀手,好奇心未免太重。
算了,他想查就查吧,核心信息早就多重伪装了,就算查到了她又能怎样?还能把枪顶她脑门上逼加钱不成?
她自嘲一笑,关机,戴眼罩躺下。今天看到埃文中枪痛苦的模样,让她心情非常之开心。
带着这点微末快意,她沉入睡眠。
然而,多年刀头舔血生涯磨砺出的本能,即使在睡梦中也未完全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极度细微的、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带着陌生气息的空气流动,将她从睡梦中猛地拽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就感觉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带着死亡的触感,轻轻抵上了她的额头前……
是枪口!
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伍恋恋在零点一秒内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尖叫,被下的右手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闪电般弹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只持枪手腕的脉门,用力向侧面一拧!同时左脚如鞭,狠狠踹向感知中对方膝盖侧后方最脆弱的位置!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响起,抵在额头的枪口瞬间偏移。
伍恋恋趁机猛地向另一侧翻滚,左手一把扯下眼罩,右手又从枕头下抽出了自己的备用手枪,在身体尚未完全稳定的情况下,枪口却稳稳指向袭击者闪躲的位置。
“别动!”她低喝,声音因初醒而沙哑,却浸着冰冷杀意。
预想中的反击或枪声并未到来。
沙发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借着窗外城市黯淡的光线,伍恋恋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高大,穿着深色连帽衫,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是白天的杀手。”伍恋恋的枪口指着对方心脏位置,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属于她的、混合着烟草和户外清冷空气的味道。
这人在这里,至少已经待了十分钟以上。
杜根看着她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也迅捷如猎豹的反应和精准的判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玩味取代。
他放下举起的双手,摊开,表示无害。“你怎么知道是我?”他声音低沉。
“你动了我的电脑,”伍恋恋枪口纹丝不动,“还有,我应该给过你钱了。怎么,嫌不够,想绑票加价?”她语气冰冷,带着讥讽。
杜根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指控有些不满:“No.(不。)”他顿了顿,目光在伍恋恋脸上扫过,试图从她紧绷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我只是好奇。”
“好奇?”伍恋恋嗤笑一声,枪口微微下压,对准他大腿,“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个杀手。杀手有好奇心,通常都活不长。”
“或许。”杜根耸耸肩,对这个威胁不以为意,反而向前微微迈了半步,“但我好奇,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杀了他。打残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有时候更麻烦。”
伍恋恋眼神一凛。
她沉默了几秒,缓缓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与杜根隔着几步距离对峙。
手中的枪利落地退出弹匣,拉开枪机确认膛内无弹,然后“咔嗒”一声合上,随手将空枪扔到了杜根脚边的地毯上。
“这不是你该问的。”她的声音平静无波,“钱货两讫。我们的交易结束了。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房门,姿态看似放松,但全身肌肉依旧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杜根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枪,又抬眼看向伍恋恋。卸下武装,是表示暂时休战的信号,但也是一种自信——自信即使徒手,也能应对他。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也……更危险。
他查到的那些碎片信息,根本无法解释她此刻展现出的冷静、敏锐和隐藏在平静下的巨大威胁性。
窗外的路灯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背光站着,帽檐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伍恋恋见他不动,失去了耐心,抱着胳膊,用下巴点了点门口,语气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还是说,你需要我再多付你两百万,请你再‘路过’埃文的病房,给他另一边肩膀也来一枪?”这话半是讽刺,半是试探。
没想到,杜根听了,竟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空枪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抬头,看向伍恋恋,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他微微欠身,却刻意放缓的语调说道:
“My pleasure to serve.(乐意为您效劳。)”
伍恋恋愣住了,眉头紧紧皱起。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还是说,杀手这行干久了,心理都不太正常?
她原本只是随口讽刺,没想到对方竟然顺杆爬?看来纯粹是图财,没什么别的意图。
也是,干这行的,哪有什么良知和底线,给钱就行。幸好自己警觉性高,不然刚才睡着的时候,可能就真的被一枪送走了。
“那,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房间。”伍恋恋不再废话,指着门,语气冰冷。
杜根没再说什么,手枪被他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就如同他来时一样,他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闪身出去,消失在外面的走廊黑暗中。
门轻轻合上。
伍恋恋站在原地,侧耳倾听了几秒,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警惕并未消失。
她走到门边,重新反锁,又检查了窗户。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后怕和疲惫袭来。
果然是在国外,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连花钱雇来的杀手都能摸到自己床边,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沉寂的夜色,开始快速而无声地收拾行李。
必须立刻转移。天一亮就走。至于那个奇怪的杀手……只要他不再来烦自己,不再节外生枝,就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以及……买了埃文两枪。
至于他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乐意为您效劳”。
伍恋恋摇摇头,甩开那点怪异的感觉。大概率是句职业客套,或者……是更大的麻烦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