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身子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睛眨了眨,慢慢放下手里的麻绳,朝孙女的方摸索着拍了拍:“妞妞……不怕……去,拿柜子里那块新白布,还有……还有炕头那瓶烧刀子……”
小姑娘吓得直哭,但还是哆哆嗦嗦地跑到炕边,从旧木柜里翻出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又拿来一个半旧的玻璃瓶,里面是浑浊的烈酒。
伍恋恋一把抢过东西,退到门边,背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枪还指着老太太方向。
她拧开酒瓶,咬开塞子,直接把烈酒倒在腿上的伤口上。
“嘶——”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湿透全身,她死死咬住嘴唇没叫出声,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瓶子。
老太太听着动静,摸索着站起来,慢慢朝她这边挪:“姑娘……你伤得不轻啊……俺这还有点儿草药膏,止疼的……”
“别过来!”伍恋恋厉声喝止,举起枪。
老太太停住脚步,叹了口气,空洞的眼睛望着虚空:“姑娘,俺眼睛瞎了,啥也看不见。妞妞还小,不懂事。你这伤……不赶紧包上,要烂的……”她慢慢蹲下身,把手里的一个小陶罐放在地上,又摸索着退回到板凳上。
伍恋恋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那个小罐子,又看看缩在奶奶怀里发抖的小姑娘,和那个安静坐着的盲眼老太太。
她慢慢放下枪,用牙咬着布条,颤抖着给伤口包扎,每动一下都疼得抽气。
包好伤口,她瘫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了。
老太太摸索着端来一碗热水和一个饼,放在她不远的地上:“吃口热的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伍恋恋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水和黑乎乎的窝头,喉咙发干,肚子咕咕叫。她挣扎着爬过去,抓起干饼狼吞虎咽,又灌了几大口水。
吃完,她靠在墙上,看着昏黄灯火下那一老一小。
老太太安静地搓着麻绳,小姑娘偷偷看她,眼神里还是害怕。
“谢谢。”伍恋恋哑着嗓子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老太太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雨还在下,敲打着屋顶。
伍恋恋握紧手里的枪,不敢完全放松。
雨下了一夜,敲打着屋顶,也敲打着伍恋恋紧绷的神经。
她靠着土墙,几乎没合眼,手枪始终握在手里,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伤口上了草药膏,火辣辣的疼减轻了些,但疲惫和失血让她头晕眼花。
天蒙蒙亮时,雨势渐小。
老太太摸索着起来生火做饭,小姑娘妞妞躲在奶奶身后,偷偷看伍恋恋。
“姑娘,喝口热粥吧。”老太太盛了一碗稀薄的米粥,让妞妞端过来,放在伍恋恋脚边不远的地上。
伍恋恋没动,警惕地看着那碗粥。
老太太像是能感觉到她的疑虑,叹了口气,摸索着走到桌边,自己先喝了一口:“没毒。俺们山里人,不害人。”
伍恋恋看着老太太浑浊却坦然的眼睛,又看看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喉咙动了动。
她最终慢慢挪过去,端起了碗。
粥很稀,没什么米粒,但温热的感觉顺着食道滑下,让她冰冷僵硬的身体稍微回暖。
“谢谢。”伍恋恋低声道,声音依旧沙哑。
“你这伤……得好好养养。”老太太面朝着她的方向,“这大山里头,一时半会儿没人找来。”
正说着,外面隐约传来狗叫声,还有模糊的人声,由远及近!
伍恋恋浑身一僵,猛地抓起枪,闪到门后,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望。
老太太也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妞妞吓得紧紧抱住奶奶的腿。
脚步声和狗吠声在靠近山坡下的地方停住了,似乎在搜索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渐渐远去了。
伍恋恋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是找你的吧?”老太太忽然低声问,空洞的眼睛“看”着伍恋恋的方向。
伍恋恋握枪的手紧了紧,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