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里闷得人喘不过气,手电光勉强在盘根错节的树根间劈开一条路。
小辛背着伍恋恋,脚步已经明显发飘,呼哧带喘的,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
伍恋恋能感觉他托着自己腿弯的胳膊在打颤。
“放我下来吧,”她哑着嗓子说,“我自己能走一段。”
“别!”小辛急吼吼地打断,胳膊又箍紧了些,“没事,我可以。”话没说完,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栽。
一直闷声不响走在前头的熙泰,这时候突然转身几步跨回来,二话没说,伸手就把伍恋恋从小辛背上接了过来,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利索得很。
小辛愣在原地,张了张嘴:“熙泰哥……”
“你去前头帮阿威看路,留意沼泽。”熙泰看都没看小辛,眼睛盯着怀里的伍恋恋,声音平平板板的,“不想拖后腿就老实待着。”
伍恋恋让他这么抱着,浑身不自在,挣了一下:“用不着你抱!我能走!”
“能走?”熙泰垂眼瞅了瞅她煞白的脸,“你确定?”
伍恋恋这下不吭声了,她可不确定……
旁边的熙蒙看得直翻白眼,气哼哼扭过头去。
小辛眼神黯了黯,低声道:“那……哥你当心点。”说完扭头朝前走了。
熙泰抱着人,步子又稳又快。
伍恋恋别扭地僵在他怀里,鼻尖全是这人身上混着汗和草木的味道,居然不难闻。
他胸口热烘烘的,心跳声沉稳地敲着她耳膜。
前头忽然传来水声,一条河横在眼前。
水不深,但流得急,底下石头看不太清。
熙泰把伍恋恋放在河边石头上,对危聿他们吩咐:“你们先带熙蒙和小辛过去,对岸警戒。我断后。”
说完,他转向伍恋恋伸出手:“我背你过去。”
伍恋恋看着哗哗的河水,没再犟,伸手搭上他肩膀。
熙泰利索地把她背起来,用绳子在两人腰上绕了几道固定好。
“抱紧。”他说完就踏进河里。
水瞬间没到大腿,冰冷刺骨。
熙泰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小心避开河底的石头。
走到河中间水流最急的地方,他脚下一滑,伍恋心里一紧,胳膊下意识搂紧了他脖子。
“别慌。”熙泰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稳稳的。
她愣了一下,赶紧松开点劲儿,脸却不由自主贴在他湿透的后背上。
体温隔着衣服传过来,倒是驱散了些河水的寒意。
好不容易过了河,两人都湿透了。
熙泰抹了把脸,回头看向伍恋恋。
伍恋恋察觉到他的眼神,挑眉也看向他。
熙泰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神也在月光下柔和了很多,看上去,和之前的他很不一样。
伍恋恋皱了皱眉,还是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林子里还是又黑又险,可这俩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还没等他们再出发,头顶上就传来了由远及近、迅速放大的直升机轰鸣声!
强烈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林间的黑暗,将他们几人完全笼罩。
“隐蔽!”熙泰厉声喝道,速度极快地将行动不便的伍恋恋拉向最近的粗大树干后,其他人也迅速寻找掩体。
但已经晚了。
一架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军用直升机低空悬停在河流上方,螺旋桨刮起的狂风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舱门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伍恋恋从树后面探头去看……
埃文·李。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战术服,脸上带着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他甚至没有喊话,直接举起手中的手枪,对着熙泰和伍恋恋藏身的树干周围的地面,以及小辛、熙蒙等人附近的空地,迅捷而精准地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
子弹打在泥地上,溅起一片片泥浆和碎草,弹着点极具威慑性,最近的一发几乎擦着熙蒙的脚边飞过!
在直升机的巨大噪音和狂风下,任何反抗或逃跑的企图都显得徒劳而致命。
“放下武器!”埃文的声音通过直升机上的扩音器传来,清晰而冰冷,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知道你们拿到了点东西,也知道你们有人受了伤。抵抗没有意义,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熙泰靠在树干后,脸色铁青,伍恋恋腿伤行动困难,熙蒙腹部伤势未愈,小辛体力透支,危聿和阿威虽然还有战力,但在直升机火力压制下,保护伤员突围的可能性为零。
这时候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伍恋恋紧握着枪,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她同样清楚眼前的绝境。
熙蒙气得浑身发抖,想要举枪还击,被身边的阿威死死按住。
“哥!不能投降!”熙蒙低吼。
熙泰没有理会他,而是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树干后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手枪扔在地上,举起双手。
他的目光平静地与直升机上的埃文对视,尽管处于绝对劣势,但他的脊背依旧挺直。
“聪明的选择,熙泰先生。”
埃文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伍恋恋看着熙泰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也艰难地从树后挪出,将枪丢在地上。
小辛、危聿和阿威见状,也只能无奈地照做。
熙蒙被阿威半强制地缴了械,满脸屈辱。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一旁相对平坦的河滩上。
几名全副武装、戴着黑色面罩的“信天翁”队员迅速跳下,动作粗暴地给熙泰、伍恋恋等人捆住手腕,并进行搜身。
当一名队员粗暴地搜查伍恋恋时,熙泰的眼神骤然变冷,盯着那名队员,声音不大却充满压迫感:“她的腿有伤,动作轻点。”
那名队员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直升机方向的埃文。
埃文微微颔首,队员这才稍微放轻了动作,但依旧彻底搜查了伍恋恋全身。
所有搜查均一无所获。
埃文眯着眼走下直升机,踱步到被制住的几人面前,目光首先落在熙泰身上,笑了笑:“熙泰先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形下。”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伍恋恋,带着一种探究和玩味,“恋,我们又见面了。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伍恋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埃文不以为意,又看了看满脸愤恨的熙蒙和紧张的小辛,最后对熙泰说道:“放心,我现在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毕竟,你们活着,比死了有价值得多。尤其是……对于想弄清楚一些旧事的人来说。”
他一挥手:“带走!”
队员们押着五人走向直升机。
在上机前,埃文似乎不经意地回头,对留守的队员吩咐道:“仔细搜查这片区域,尤其是河岸和他们对岸的落脚点。我不信他们什么都没留下。”
直升机舱门关闭,腾空而起,将下方的雨林远远抛在脚下。
机舱内气氛压抑,几人沉默地坐着,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