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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师命如火赴乾元·仙阙似冰凝忧思

天庭秘事

泠霄宫内,银珑对镜理妆,指尖拂过梳妆台上那只铺着柔软鲛绡的玉盒,盒中那枚流光溢彩的“莲芯簪”静静躺着,清冽的莲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她最终还是没有将它簪上发髻,只是将一枚寻常的珠钗插入云鬓。镜中人,仙姿玉色,周身银辉流转,比往日更添几分沉静风致,只是那双清冷眸子的最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抚平的、混合着喜悦与不安的涟漪。母后的默许如同在冰封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波澜至今未息。

她起身,走向窗边,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云楼宫的方向。素鸢已去了有些时辰,不知……他可安好?伤是否好些了?可曾……念及她?

与此同时,云楼宫静室之内,哪吒缓缓收功,周身炽烈而精纯的赤色仙光如潮水般敛入经脉。得益于银珑所赠的疗伤圣药与那枚蕴含着精纯月华精气的平安扣,体内肆虐的弱水寒毒已被驱散压制大半,耗损的仙元亦恢复了六七成。他摊开手掌,那枚触手温润的平安扣静静躺在掌心,一丝清凉安宁的气息丝丝缕缕渗入心扉,驱散了疗伤带来的疲惫,仿佛那个清冷皎洁的人儿就在身侧,无声地给予他慰藉。

就在他指尖摩挲着平安扣,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柔和弧度,思绪全然飞向泠霄宫时,静室外突然传来金霞童子略显急促惊慌的声音:“师尊!师尊!太乙师祖座下的白鹤师叔持玉符急令而来,言说乾元山有十万火急之事,请师尊速速前往!”

哪吒眉头骤然锁紧!师尊太乙真人深知他伤势未愈,若非天大的事,绝不可能在此刻派座下仙童如此急切召他!他霍然起身,压下因匆忙运功而略有翻涌的气血,一把推开静室门。

只见门外,那只神骏非凡的白羽仙鹤已化作一名面容稚嫩却焦急万分的白衣童子,正是师尊座前的白鹤童子。他手持一枚青光暴涨、符文剧烈闪烁的玉符,见到哪吒,几乎是扑将上来,声音都带了哭腔:“师兄!师兄!不好了!师尊有命,令你即刻动身,不得有片刻延误,速回乾元山金光洞!”他双手高高捧起那枚躁动不安的玉符,仿佛捧着千斤重担。

哪吒接过玉符,神识甫一接触,玉符内便轰然炸开师尊太乙真人前所未有的焦灼之音,仅有两句:“魔踪裂印,灵珠共鸣,大凶!速归!速归!!!”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得哪吒心神剧震!“魔踪裂印”、“灵珠共鸣”!这八个字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这分明指向他被封印的灵珠本源以及与之相关的旷世魔劫!此乃他诞生之初便背负的最大因果与隐秘!

“师弟!师尊还说了什么?裂的是何封印?灵珠如何共鸣?”哪吒急声追问,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

白鹤童子仓惶摇头,脸吓得煞白:“师尊……师尊只全力镇压洞内异动,分出这缕神念传令后便再无音讯!只让我拼死也要将玉符送到!师尊说……说此事关乎三界存续,更与师兄性命道途一体相连,命你放下一切,即刻回归!师兄!快走吧!迟了恐生大变!”童子语无伦次,显然也被乾元山的剧变吓得不轻。

放下一切?哪吒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攥紧了掌心那枚犹带余温的平安扣。银珑……他刚与她……师门竟在此时……他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一边是师门惊天剧变、自身本源之劫,一边是刚刚窥见一线曙光、亟待安抚的儿女情长。

“师兄!”白鹤童子见他迟疑,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掉下来,“师尊那边等不得啊!”

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师兄”,如同冷水泼面,瞬间浇灭了哪吒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师恩如山,劫难当前,岂容私情羁绊?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所有情绪被强行压入眼底最深处,只剩下属于天庭战神冷硬如铁的决断。

“我知晓了。”他声音沉静得可怕,“师弟,你先行一步回禀师尊,哪吒听从师命,即刻前往!”他特意加重了“听从师命”四字,既是说与白鹤,也是说与自己。

“好好!师兄速来!”白鹤童子如蒙大赦,瞬间化回仙鹤原形,清唳一声,带着惶急撕裂云层而去,速度快到极致。

哪吒豁然转身,对早已吓呆的金霞童子快速吩咐道:“童儿,乾元山有变,为师需立刻听从师命前往!若期间有天庭召令,或……”他顿了一下,声音不易察觉地低了一分,“或有泠霄宫之人前来问询,你便如实相告,言我奉师门十万火急之令离去,归期未定,请……请其务必珍重,不必挂怀。”最后八个字,他说得极为艰难,却不得不如此。他无法留下更多承诺,前方等待他的是吉凶未卜的恶战,他不能让她空等。

金霞童子慌忙点头:“弟子遵命!师尊,您的伤……”

“无妨!”哪吒打断他,不再有半分迟疑。他最后看了一眼掌心,将那枚平安扣无比珍重地贴身收起,紧贴心口。下一刻,周身磅礴浩瀚的赤色仙光轰然爆发,伤势未愈的经脉传来刺疼却被他全然无视!风火轮现于脚下,一声霹雳炸响,他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赤色惊虹,以近乎燃烧本源的速度,朝着乾元山方向疯狂遁去!速度之快,竟在身后拉出一道久久不散的焰尾,惊动了沿途无数仙官。

几乎就在哪吒离去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素鸢便驾云来到了云楼宫外。她心中正斟酌着言辞,想着该如何将三太子伤势好转的消息细细回禀公主,或许……还能探听到一丝三太子对公主心意的回应。

然而,她只见到面色惶惶、惊魂未定的金霞童子。童子将她引入偏殿,声音都还带着颤音:“仙……仙子,您来晚了……师尊,师尊他刚走了!”

“走了?”素鸢一愣,“去了何处?可是伤势有碍,去寻医官了?”

“非是如此!”金霞童子急急摇头,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紧张氛围里,“是乾元山太乙祖师座下的白鹤师叔亲自持急令而来!言说山中有惊天变故,十万火急!师尊他……他听从师命前往了!走时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连伤势都顾不得了,直接化虹而去!归期……归期根本未及言明啊!”

“什……什么?”素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砸得头晕目眩,“惊天变故?连伤势都顾不得?这……这如何是好?!”她简直不敢想象公主得知此事后的反应。

金霞童子苦着脸,依着哪吒的吩咐补充道:“师尊临行前特意嘱咐,若公主问起,便说……便说他奉师门严令,不得不从,请公主务必珍重自身,不必……不必挂怀他。”后面这几个字,他说得心虚气短。

不必挂怀?素鸢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这般情形,让人如何不挂怀?她失魂落魄地谢过童子,驾云返回泠霄宫时,只觉得脚下祥云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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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霄宫内,银珑已有些坐立不安。时间流逝,素鸢迟迟未归,一种莫名的心慌逐渐攫住了她。她频频望向宫门,种种不祥的猜测开始不受控制地涌现。

终于,脚步声响起。银珑立刻起身迎上:“素鸢!如何?他……”

话未问完,她便看到了素鸢苍白如雪、惶然无措的脸,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间,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公主……”素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奴婢无用……奴婢赶到时,三太子他……他已经走了!”

“走了?”银珑身形微晃,扶住了身旁的玉柱才稳住,“去……去了何处?为何走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是乾元山……太乙真人座下白鹤童子亲至,传十万火急令符!言说山中出了惊天变故,关乎极大!三太子他……他听从师命,连伤势都未及彻底稳固,便化虹疾驰而去!金霞童子言,情形万分危急,归期……未定!”素鸢几乎是哭着说完,又想起哪吒的嘱咐,硬着头皮补充,“三太子临行前……有言,请公主务必珍重,不必……不必挂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银珑的心口。走了?伤势未愈?惊天变故?十万火急?不必挂怀?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周身流转的银色仙光剧烈地波动起来,底层那抹刚褪去不久的淡粉瞬间被一种惊惶的灰白之色覆盖!镜中那张绝美的脸庞,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铺天盖地的担忧。

他竟就这么走了?在她刚刚确认彼此心意,在他为她身受重伤之后,在她忐忑不安地等待回音之时,他就这样被一道急令召走,投身于一个“万分危急”、“归期未定”的未知险境之中?甚至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未能亲口传达?

那枚被她倾注深情、精挑细选的平安扣,是否曾在他的掌心传递过些许温暖与慰藉?抑或,它终究只是轻如鸿毛,未能在他心底激起半分涟漪?

巨大的失落、尖锐的担忧,还有一丝被抛下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将她彻底吞没。她脚步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最终跌坐在柔软的云床之上。指尖触碰到的冰凉感仿佛渗透进了心底,她沉默良久,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公主!公主您保重啊!”素鸢见她如此,吓得连忙上前。

银珑缓缓阖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剧烈颤动,仿佛正竭力压制着内心那汹涌起伏的波澜。师命不可违,轻重缓急亦需分明,这些道理她并非不懂。然而,懂是一回事,而那如刀绞般的忧惧却是另一回事。他的伤势如何?身处何等险境?未来将面对怎样的磨难?她全然无从知晓!正是这种彻底的、无可抗拒的未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的心紧紧缚住,令人几近窒息。

就在这时,宫外传来仙侍的通传声,声音清朗而恭敬,仿佛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紧迫感。二公主橙曦翩然而至,她的到来如同一抹耀眼的晨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银珑猛然睁眼,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所有外露的情绪压回心底。她抬手示意素鸢起身退下,指尖微颤却仍稳住了动作。稍作停顿,她低头整理着衣裙的褶皱,又抬手轻抚眉梢,将神情一一归于平静。片刻后,她挺直了背脊,迈步向门外走去——绝不能让二姐看出丝毫端倪。

橙曦缓步踏入殿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轻轻扫过银珑周身那极不稳定、时隐时现的灰白仙光,又迅速掠过素鸢未来得及完全掩饰的惊慌神色。刹那间,她的心中已了然七八分。然而,她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眉梢微扬,语气平淡如水:“方才感知到一股极为强悍的火灵之力化作长虹,直冲天际,离了天庭,方向似乎是乾元山。不知哪吒三太子那边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银珑微微垂下眼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涟漪:“回二姐,确实如此。乾元山的太乙真人因紧急的师门要事召见,他已遵从师命动身前往了。”

“哦?紧急事务?”橙曦的语气平淡如水,却隐隐透着一丝洞悉全局的锐利。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能透过眼前之人看穿背后的真相。“竟然让他连伤势都置之不顾,看来此事绝非寻常。”她顿了顿,声音沉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追问之意,“你可知道,究竟是何事如此紧迫?”

“并不知晓。”银珑摇头,指甲暗暗掐入掌心,“师门之事,非我等外人可探知。”

橙曦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忽而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竟罕见地没有多少斥责,反而带着一丝复杂的了然与……近乎同病相怜的感慨:“既是师门急召,自是推脱不得。他那身份,注定劫数多于常人。你既选择了他,日后这般突如其来、吉凶难料的分别,或许便是常态。”

她缓步向前,目光落在银珑那张苍白却强作镇定的面容上,语气虽渐趋温和,却似字字裹挟着千钧之重:“九妹,二姐的话,你要记牢。他的世界,远非你目之所及、心之所想那般风平浪静,而是暗潮汹涌,波谲云诡。今日不过是师门急召,他日或许便是天地动荡、劫难临头。若你连这一场分离都难以承受,心生怨念,终日惶惶不安,又如何能在那漫长无尽头的仙途中站稳脚跟?母后默许你们亲近,并非纵容你沉溺于小儿女的私情缠绵,而是期望你能清醒认知这残酷现实,砥砺心志。倘若将来能并肩同行,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有朝一日不得不独自面对风雨,你也需拥有独善其身的底气,以及不被迷惑的清明。”

这番话,仿若晨钟暮鼓,沉沉地撞击在银珑的心头。没有一丝安慰,唯有赤裸裸的现实与警示,将她从那自怨自艾的泥沼中硬生生扯出,那些担忧与委屈仿佛被一束冷光穿透,再无藏身之地。

是啊,她此刻究竟在做些什么?他正毅然奔赴那未知的险境,每一步都承载着生死未卜的重量,而她却在此处因他的离去暗自神伤,甚至心生怨怼。这等狭隘的心境,如何配得上与他并肩同行?又怎能在风雨如晦的征程中,与他分担前路的荆棘与寒霜?

一股浓烈的羞愧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在瞬间,又被一股更为坚韧的力量所取代。那原本摇曳不定的仙光逐渐趋于稳定,虽仍旧显得黯淡,却褪去了先前的惶惑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而沉静的力量,仿佛在无声中孕育着某种不可撼动的意志。

她缓缓抬起头,与二姐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底的忧色尚未完全散去,但已添了几分清亮与坚毅。她声音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二姐教诲得是,小妹明白了。从今往后,小妹定不会为私情所困,必将时刻谨记自身职责,勤修不辍,不负所托。”

橙曦凝视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那抹微光,轻轻点了点头,未再多言,转身融入了渐深的暮色中。她能做的提醒,已然如轻烟般消散在空气中,而前方的路,终究需要银珑自己一步步去踏出。

送走了二姐,银珑独自伫立在窗前,凝望着哪吒离去的方向。云海翻涌,浩瀚无边,那抹身影早已消失在天际,不见丝毫痕迹。然而此刻,她的心境却已悄然转变,与方才截然不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中流淌,仿佛拨开迷雾见到了微光,隐隐带来一丝暖意与释然。

担忧依旧萦绕心头,却已不再令她方寸大乱;思念依然如影随形,却已不再带着刻骨的哀怨。她缓缓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回案前,将一张素白的仙笺铺展开来,执笔蘸墨,动作娴熟而从容。这一次,她的落笔不再犹疑,每一划都带着笃定的力量。她的心神全然贯注于纸上的字句,仿佛整个世界都隐没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外。这不再是单纯地完成一场惩罚,而是一次真正的修行——以笔为舟,以墨为引,将浮躁与杂念尽数沉淀,在寂静中磨砺心性、净化灵魂。

泠霄宫中,一片静谧,唯有笔墨在纸上摩挲的细微声响,伴随着那抹愈发内敛却坚定的银色光辉,悄然流淌。光芒虽不张扬,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无声之中将整个空间渲染出一种深沉而庄重的氛围。

她不知前方的道路会通往何处,却决意以最坚韧的姿态去等待。等待他的归来,也等待一个更为优秀的自己。这份等待,不仅仅是对他的期盼,更是对自己的承诺。在时光的流转中,她将用沉默与坚持,铸就内心的力量。

九天之上,那道赤色惊虹如一柄撕裂苍穹的利刃,义无反顾地穿梭于层层罡风与雷火之间,直指风暴深处未知的命运。他胸口悬挂的月华平安扣紧贴着心跳,散发着清冷柔和的光芒,丝丝缕缕的凉意渗入肌肤,仿佛将一切喧嚣与焦灼都化作片刻的安宁。这是漫长征程中,他唯一的慰藉,也是支撑他前行的无声信念。

他知道,有一轮明月,在天庭深处,正等他穿破黑暗,平安归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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