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时,莫宁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西山别墅区的盘山公路。车轮碾过铺满枫叶的私家车道,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秋天在低声絮语。这座隐匿在枫林深处的现代中式宅邸,是莫宁三年前特意请了日本建筑大师的弟子设计的。整面落地玻璃将山景尽收眼底,仿佛把整座山林都装进了屋子里。
莫宁修长的手指松开领带,任由山风穿过敞开的领口。这里的每一缕空气都浸染着草木清香,能轻易洗去他在城市里沾染的浮躁。夕阳的余晖透过枫叶间隙,在车内投下斑驳光影。别墅的落地窗映出莫宁疲惫的身影,像一幅被精心装裱的剪影画。
浴室的智能恒温系统将水温精确控制在最舒适的温度。莫宁站在雨淋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水珠顺着莫宁肌理分明的背脊滑落,在脚下汇成细流。莫宁闭上眼睛,任由水流拍打在脸上,却冲不散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萧净远。
擦干身体后,莫宁拿起台面上的手机拨通加密号码。"查清楚了吗?"莫宁的声音比山间的夜露还要冷。
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林毅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莫总,抱歉,萧先生的踪迹被人刻意抹去过..."
"五天。"莫宁打断对方,指尖在雾气氤氲的镜面上划出痕迹,"查不出来,价钱减半。"挂断电话,莫宁将手机扔在丝绒床单上。
高级定制的床品柔软得像是要将人吞噬。莫宁陷在羽绒被里,意识渐渐模糊。床头的香薰蜡烛散发着淡淡的浆果香,却驱散不了即将到来的梦魇。
莫宁的梦境如潮水般涌来——先是童年那个秋日,小小的萧净远站在梧桐树下,校服外套大得不合身,露出纤细的手腕。阳光透过树叶在萧净远脸上投下细碎光斑,他怯生生地叫了声"哥哥"。
画面突然扭曲,变成悬崖边的暴雨夜。莫渊的呼喊被雷声吞没,莫宁的双腿像生了根般无法移动。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视线,莫宁看见萧净远站在雨幕中,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哥哥!"莫宁猛地坐起,冷汗浸透真丝睡衣。窗外,第一缕晨光正穿透枫叶间隙,在地板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床头的时钟显示凌晨五点十八分,莫宁竟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公司大厅的晨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莫宁整理着袖扣走向电梯,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剪裁考究的西装,连后摆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是莫渊。
"哥!"莫宁的呼喊惊动了大理石地面上的鸽群。顾不上周围员工诧异的目光,莫宁快步追了上去。追逐中,莫宁的皮鞋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打滑。那个身影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直到天台。
狂风呼啸而过,吹乱了莫宁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莫宁看见莫渊回头微笑,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然后纵身一跃——
"醒醒!"萧净远的手臂如铁箍般将莫宁拉回现实。莫宁这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栏杆。熟悉的香水气息萦绕鼻尖,让莫宁想起小时候每次做噩梦,萧净远也是这样抱着他,轻声哼着童谣。
竹影婆娑的庭院里,心理医生张修竹正在煮茶。铁壶嘴吐出的白雾袅袅上升,与竹叶清香纠缠在一起。莫宁靠在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黄花梨木的扶手。
"看到已故之人是最典型的症状。"张修竹推了推金丝眼镜,将青瓷药瓶放在紫檀茶桌上,"但莫总,药物治标不治本。"
莫宁把玩着药瓶,阳光在瓶身上投下细碎光斑。远处传来竹笛声,悠扬婉转。莫宁知道,有些心魔不是几粒药片就能驱散。就像山间的枫叶,年复一年地红,年复一年地落,而树下的人,早已不是当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