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高行周在高平关城楼自刎身亡，以生命践行了高家 “枪先护民，再论忠义” 的遗训。城楼的风卷着他染血的白发，那杆插在垛口的银枪在月光下挺立如初，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位英雄最后的抉择。守城的士兵们跪在城楼之上，哭声震天，却不敢擅自移动将军的遗体，生怕惊扰了他的忠魂。
消息传回将军府，崔氏正在灯下为高行周缝补战袍，听到家丁哽咽的禀报，手中的针线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她怔在原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站起身，踉跄着向外走去，口中喃喃道：“将军…… 将军他不会的……”
来到城楼之下，望见那熟悉的身影静静地靠在城砖上，脖颈间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红，崔氏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丫鬟们慌忙上前搀扶，掐人中、灌热水，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睁开眼睛，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将军……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你让我们母子怎么办啊……”
高怀德听闻父亲自刎的消息，疯了似的从演武场跑来，看到城楼之上父亲的遗体，这位十五岁的少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爹！爹！你醒醒啊！怀德还没来得及孝敬你，你怎么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他猛地站起身，就要拔剑冲向关外的周营，却被崔氏死死拉住。
“怀德！不可冲动！” 崔氏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爹是为了护咱们、护百姓才自刎的，你若现在冲出去送死，对得起你爹的在天之灵吗？” 高怀德红着眼睛嘶吼：“可爹死了！我要为爹报仇！我要杀了郭威那奸贼！” 崔氏用力摇头：“报仇也不在这一时！你爹临终前嘱咐咱们‘降周保民，勿报私仇’，你忘了吗？”
提到父亲的遗愿，高怀德的动作僵住了，他望着父亲的遗体，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崔氏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怀德，听话。你爹用命换来了咱们的平安，换来了百姓的安稳，咱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降周虽是奇耻大辱，但只要咱们活着，高家就有希望，报仇就有机会。”
次日清晨，崔氏强忍悲痛，按照高行周的遗愿，下令打开城门，向周军投降。她亲自为高行周整理好遗容，换上干净的铠甲，由家丁抬着灵柩走在最前面，高怀德手持父亲的虎头枪紧随其后，身后是放下武器的高平关士兵和自发前来送行的百姓，哭声一路不绝。
周军大营前，赵匡胤早已得到消息，率领部将等候在营门之外。见崔氏一行走来，他快步上前，对着高行周的灵柩深深一拜：“伯父英灵不远，侄儿赵匡胤未能劝阻伯父，实乃罪过。” 崔氏扶起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赵将军不必多礼，我夫君已死，高平关愿降，只求周军遵守承诺，善待百姓。”
赵匡胤连忙道：“伯母放心，郭威大帅早已下令，只要高平关归降，绝不伤害一草一木。只是……” 他看了一眼高怀德紧握枪杆的手，欲言又止。崔氏何等精明，当即明白他的顾虑，对高怀德道：“怀德，将你爹的枪交给赵将军暂存。” 高怀德一愣：“娘！这是爹的枪！不能给他们！”
“听话！” 崔氏加重了语气，“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这枪暂且交出去，将来咱们有机会再拿回来。你若连这点屈辱都受不了，怎么继承你爹的遗志？” 高怀德望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父亲的灵柩，终是咬着牙将虎头枪递给赵匡胤，枪杆上的红缨因他的用力而颤抖。
赵匡胤接过枪，郑重道：“伯母放心，此枪我定会妥善保管，将来必当归还怀德贤侄。” 他侧身让开道路，“伯母，怀德贤侄，请到营中歇息，我已备下薄宴，为伯父送行。” 崔氏却摇头：“不必了。我夫君遗体未寒，我等无心饮酒。只求赵将军尽快派人接管高平关，让百姓恢复如常。”
正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哼！高家不是自称忠良吗？怎么到头来还不是降了我大周？真是可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军中有个瘦脸将领正抱着胳膊冷笑，眼神中满是嘲讽。高怀德顿时怒火中烧，就要冲上去理论，被崔氏死死拉住。
“这位将军此言差矣。” 崔氏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我夫君自刎全忠义，我等降周护百姓，何来可笑之处？倒是将军这般嘲讽忠烈之后，未免有失大将风度吧？” 那瘦脸将领撇撇嘴：“忠义？我看是打不过才投降吧！高家不过如此，徒有虚名！”
“你胡说！” 高怀德再也忍不住，挣脱崔氏的手就要拔剑，“我爹是英雄！不是你能污蔑的！” 崔氏急忙挡在他身前，厉声喝道：“怀德！住手！” 她转向那瘦脸将领，冷冷道：“将军若想羞辱我母子，尽管冲我来，不必拿我夫君说事。我夫君虽死，却比某些活着的人更有骨气！”
赵匡胤见状连忙打圆场：“伯母息怒，王将军只是随口说说，并无恶意。王将军，还不快向伯母道歉！” 那瘦脸将领虽不情愿，但碍于赵匡胤的面子，还是嘟囔着说了句 “抱歉”。崔氏却不领情，淡淡道：“赵将军不必如此。我等既已归降，便知寄人篱下的滋味，些许嘲讽，我母子受得起。”
她对高怀德道：“怀德，给你爹磕个头，咱们回家。” 高怀德忍着泪水，对着灵柩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磕得结结实实。崔氏对着赵匡胤道：“赵将军，后事就劳烦你安排了。我母子想尽快回府整理夫君遗物，还请行个方便。” 赵匡胤连忙道：“伯母请便，我这就派人护送。”
回去的路上，高怀德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对崔氏说：“娘！他们那样羞辱爹，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们？我能打过那个瘦脸将军！” 崔氏停下脚步，抚摸着儿子的头，眼中满是心疼：“怀德，娘知道你委屈，可咱们现在不能冲动。你爹用命换了咱们的平安，咱们若冲动行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苦心？”
她指着路边送行的百姓：“你看，这些百姓都在看着咱们。咱们若是闹翻了，周军发怒，受苦的还是他们。你爹最看重百姓，咱们不能让他死后不安心。” 高怀德顺着母亲的手指望去，只见百姓们都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们，有的还在偷偷抹泪，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只剩下无尽的酸楚。
“可是娘，忍辱偷生真的好吗？” 高怀德哽咽着问，“我不想让别人说高家子孙是懦夫！” 崔氏叹了口气：“忍辱不是偷生，是为了将来能站起来。你爹常说，枪先护民，再论忠义。现在咱们首要的是活下去，保住高家的血脉，将来才有机会重振高家声威，才对得起你爹的教诲。”
回到将军府，崔氏第一件事就是取出高行周留下的两封遗书。她将那封藏着怀亮身世之谜的秘信小心收好，然后将另一封递给高怀德：“怀德，这是你爹留给咱们的遗言，你自己看吧。” 高怀德颤抖着接过信纸，只见上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写着 “降周保民，勿报私仇，收拾细软，速速还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爹……” 高怀德再也控制不住，抱着信纸痛哭起来，“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孩儿会忍住屈辱，好好活着，将来一定重振高家，找到弟弟！” 崔氏将他搂在怀里，泪水无声滑落：“好孩子，娘相信你。咱们高家的枪，不仅要能杀敌，更要能护己，这样才能将你爹的遗志传承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崔氏一边安排高行周的后事，一边收拾家产，准备按照遗言离开高平关。周军虽然接管了关防，但在赵匡胤的约束下，并未为难百姓，只是那个瘦脸的王将军时常派人上门挑衅，或是索要财物，或是嘲讽几句，崔氏都一一忍了下来，嘱咐家人不要与之计较。
高怀德则把自己关在演武场，没日没夜地练习高家枪法，枪杆被他握得锃亮，身上添了不少新伤，却从未喊过一声疼。他知道，只有练好枪法，变得更强，才能保护母亲，才能将来报仇，才能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每一次出枪，他都默念着父亲的遗训，将屈辱和悲痛化作力量，枪法日渐精进。
列位看官，崔氏与高怀德虽暂时忍辱降周，却并未忘记高家的忠义与遗志。可他们能否顺利离开高平关？前路又会遇到怎样的艰险？高怀德何时才能重振高家声威？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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