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高行周夫妇在庙会上痛失幼子怀亮,高府上下愁云密布。高行周虽强撑着治理高平关,可府里那盏为怀亮留的长明灯,夜夜都在提醒着他未尽的牵挂。时光荏苒,转眼秋意渐浓,关里的百姓忙着秋收,城墙上的守军也换了冬装,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一封来自汴京的加急军报,如惊雷般炸响在高平关上空。
书接前文,这日清晨,高行周正在校场操练兵马。只见他身披亮银甲,手提虎头枪,将一套 “高家破阵枪” 使得风雨不透。枪尖点地时尘土飞扬,枪杆横扫时风声呼啸,看得将士们齐声喝彩。操练过半,他正给部将讲解枪法精要,忽然见亲兵气喘吁吁地闯进校场,手里举着一封插着三根鸡毛的急信,脸色煞白地喊道:“将军!京里出事了!”
高行周心里一沉,这种鸡毛信是朝廷最高等级的急报,寻常战事绝不会用。他一把夺过信笺,撕开火漆封口,信纸刚展开一半,眉头就拧成了疙瘩。旁边的副将王三郎见他脸色不对,凑过来低声问:“将军,莫非是契丹又来犯境?” 高行周重重一拍枪杆,沉声道:“比这更糟!郭威在邺都起兵谋反,号称‘清君侧’,现已杀向汴京!”
“什么?” 校场上顿时一片哗然。郭威乃是后汉开国元勋,手握重兵,向来被朝廷倚重,怎么会突然谋反?高行周将信纸捏得咯咯作响,上面的字迹仿佛都在滴血 —— 李业等奸臣乱政,郭威起兵诛杀奸佞,大军已过黄河,不日便要抵达高平关。
回到府中,高行周将消息告知崔夫人。崔氏闻言脸色微变,沉吟道:“郭威素有野心,‘清君侧’怕是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皇位。高平关乃北疆咽喉,他必会来借道。” 高行周踱着步子道:“我与他同袍多年,当年在战场上还曾并肩抗辽,真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通报:“将军,汴京来使求见,说是郭将军派来的信使。”
高行周与崔氏对视一眼,果然来了。他整了整衣冠,沉声道:“请他到前厅。” 片刻后,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文士被引了进来,见了高行周拱手笑道:“高将军别来无恙?在下奉郭元帅之命,特来拜会将军。” 高行周冷冷看着他,不咸不淡地问:“郭元帅?本将只知有后汉朝廷,不知有什么郭元帅。”
文士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信函:“将军息怒,郭元帅此举实为无奈。朝中李业等奸佞残害忠良,蒙蔽圣听,元帅不得已才举兵清君侧。这是元帅亲笔信,请将军过目。” 高行周接过信函,见信封上写着 “行周贤弟亲启”,拆开一看,里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字里行间都在诉说奸臣当道的愤慨,末尾写道 “今大军行至高平关下,恳请贤弟借道通行,共除奸佞,事后定当奏请圣上为贤弟加官进爵,旧友不相欺,只为除奸佞”。
看完信,高行周将信纸拍在桌上,冷笑道:“共除奸佞?他郭威举兵逼宫,这是谋反!让我借道给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文士连忙道:“将军此言差矣!郭元帅对朝廷忠心耿耿,只是不忍百姓遭殃。将军若肯借道,元帅保证秋毫无犯,若将军不允,大军强攻之下,高平关怕是难保啊。”
这话戳中了高行周的痛处。高平关虽地势险要,却只有两万守军,而郭威大军号称十万,真要打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可要是借道,他身为后汉守将,岂不是成了叛逆的帮凶?他望着墙上父亲高思继的画像,想起那句 “枪先护民,再论忠义”,心里更是矛盾。
送走信使,高行周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崔氏端来热茶,轻声道:“将军不必焦躁,郭威大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未必敢久留。咱们只需坚守关隘,等朝廷援军一到,自可解围。” 高行周摇头道:“我何尝不知?可你看这关里的百姓,刚收完秋粮,正盼着过冬,要是战火一开,他们怎么办?”
正说着,王三郎匆匆进来禀报:“将军,郭威大军已到关下十里扎营,营寨连绵十里,旌旗蔽日,看样子随时要攻城!” 高行周猛地站起身,抄起虎头枪就往外走:“随我上城看看!” 崔氏追到门口,叮嘱道:“将军千万保重,切莫冲动!”
登上城楼,高行周举目望去,只见关外黑压压一片全是军营,辕门大旗上 “郭” 字迎风招展,刀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更令人心惊的是,郭威的军队正在操练阵法,进退有序,军容严整,显然是精锐之师。高行周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郭威敢谋反,这般兵力确实有恃无恐。
就在这时,对面阵中出来一骑,马上将领身披紫袍金甲,手持沥泉枪,正是郭威麾下大将赵匡胤。他在城下勒住马缰,拱手道:“高将军,末将赵匡胤奉郭元帅之命,特来请将军借道。元帅说了,只要将军肯开关,大军绝不骚扰百姓,事后必有重谢。”
高行周怒喝道:“赵匡胤!你也是将门之后,为何助纣为虐?难道不知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赵匡胤苦笑道:“将军误会了,郭元帅确是为了除奸安邦。如今奸臣当道,百姓受苦,将军若执意死守,只会让高平关生灵涂炭,这难道是将军所愿?”
这话像重锤敲在高行周心上。他低头望向关内,街上的百姓正推着粮车回家,孩子们在巷口追逐打闹,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安宁景象。他想起父亲自刎前为保幽州百姓的决绝,想起三叔带他隐姓埋名时的隐忍,这些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可转念一想,自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放叛军过关,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回到府中,高行周立刻召集部将议事。老将张都尉一拍桌子:“将军!郭威是乱臣贼子,咱们岂能借道给他?末将愿带本部兵马死守城门,与高平关共存亡!” 年轻的李校尉却道:“将军,敌我兵力悬殊,硬拼怕是守不住。不如暂且借道,等朝廷援军来了再做计较。”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有的主战,有的主和,争论不休。
高行周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越发沉重。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高平关的位置上,这里是他从小到大守护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高家的心血。可郭威的大军就在关外,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容不得他犹豫。他想起怀亮走失时的无力,想起三叔临终的嘱托,心中天人交战,始终难下决断。
当晚,高行周独自来到高家祠堂。烛火摇曳中,父亲高思继和三叔高思纶的牌位静静矗立。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喃喃道:“爹,三叔,孩儿不孝,如今面临两难抉择。借道给郭威,是负了朝廷;不借道,百姓就要遭殃。孩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罢,他解下腰间佩剑,将剑穗缠在牌位上,这是高家子孙请罪的方式,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青砖上。
次日天刚亮,高行周召集众将,面色凝重地说道:“郭威大军压境,借道之事关乎关城百姓生死,也关乎我等高家忠义之名。本将彻夜未眠,反复思量,却仍难下定夺。” 他扫视着众将,“张都尉愿死守,李校尉主借道,皆是为了高平关。今日我便再等一日,若朝廷援军不到,再议对策!” 张都尉急道:“将军!战机稍纵即逝啊!” 高行周摆摆手:“一日之内,本将亲自上城监守,绝不让敌军越雷池一步!”
他登上城楼,下令将士们加强戒备,弓箭手张弓搭箭,滚石檑木堆满城头。关外的郭威大军似乎察觉到了守军的严阵以待,并未贸然攻城,只是在校场操练兵马,隐隐透着威慑之意。高行周手持虎头枪,挺立在城楼之上,目光如炬地望着远方,盼着能看到朝廷援军的身影。
日头渐渐西斜,天边始终没有出现援军的旗号。崔氏登上城楼,递来一块干粮:“将军已守了一天,吃点东西吧。” 高行周接过干粮却没吃,望着关内渐起的炊烟,沉声道:“百姓们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若是真打起来,他们怎么办?” 崔氏轻声道:“将军心里已有答案,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高行周长叹一声,望着关外连绵的军营,又望向城内安宁的街巷,手中的虎头枪握得更紧了。借道的念头在他心中反复翻腾,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城楼上投下一道沉重的剪影。
列位看官,高行周坚守一日未决,郭威大军仍在关下虎视眈眈。这道关乎忠义与百姓的选择题,他究竟会如何作答?高平关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