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至，烟火酒吧里是属于年轻人的天堂，音乐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耳膜。
如幻的光影下舞台上的美女随着强烈的节奏舞动。一头大波浪卷发肆意飞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很明显，包房里的沈文琅无意在于这些，反而在发着呆磕着瓜子，眼神直勾勾地瞅着地面上的光晕，坐在一旁处的比较好的伙伴看着沈文琅的样子不免奇怪，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美女omega，凑到沈文琅身边。
赵斌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于是排除代表拿起酒杯，碰了碰沈文琅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开口道：“文琅，你约我们几个出来就是为了看你嗑瓜子？都知道你讨厌omega，这里新来了几个beta，相貌也是不错，要不要看看，一起喝个酒？”
几人都是富家子弟，虽不算纨绔，可这些场面上的东西还是十分了解。
沈文琅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抬起眼，包厢里旋转的彩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傲气的眸子，此刻却有些空茫，甚至掺杂着一丝烦躁。
“没兴趣。”他声音有些哑，随手将捏在指间的瓜子扔回果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斌挑了挑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怎么回事你？从来了就魂不守舍的。易感期不是刚过吗？按理说该神清气爽才对啊。” 他们都知道沈文琅的毛病，易感期比一般Alpha都烦躁易怒，情绪也容易阴晴不定，但像今天这样，过了劲儿还这么低气压的，倒是头一回见。
沈文琅没回答，只是端起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浇灭心头的烦意。高途那张苍白平静的脸，身上那些刺目的齿痕，以及单薄背影消失在狭窄过道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信息素安抚而已……”高途那沙哑却故作淡然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呵。”沈文琅忍不住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骗鬼呢？信息素安抚需要耗尽力气体力，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他当时虽然混乱，但并非全然无知无觉。他记得自己死死箍住的那截细瘦腰身，记得将脸埋进对方颈窝时，嗅到的不仅是鼠尾草的清新，还有一丝隐忍的、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抓住唯一的温暖源泉，用尽了蛮力去禁锢、索取。
那不是简单的安抚。那是近乎掠夺的侵犯。
“文琅？”赵斌见他脸色越来越沉，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他，“真没事？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你了？跟哥们儿说说。”
沈文琅放下酒杯，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引得旁边几个玩闹的朋友也看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看向赵斌，眉头紧锁：“问你个事。”
“说啊。”赵斌被他严肃的表情弄得也正经起来。
“如果一个Alpha在易感期，把一个Omega……”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弄伤了，身上很多痕迹，脖子也咬了，但对方说只是信息素安抚，没有标记。这是什么意思？”
赵斌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我懂了”的暧昧笑容：“还能什么意思？玩儿玩儿呗，露水情缘。那Omega懂事，不想缠着你呗。这种我见多了，要么是身份差距太大自知高攀不起，要么就是本身也挺随便，没当回事。”
“他不是那种人！”沈文琅猛地打断他，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维护。高途那双总是带着小心翼翼、却又清澈平静的眼睛，怎么可能是随便的人？他那洗得发白的校服，他提及“没钱住酒店”时难堪的低语，都显示着他的处境。
赵斌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讪讪道：“不是就不是呗，你急什么……那他可能就是单纯不想惹麻烦。你知道的，即使没有标记，有些Omega怕发生关系后甩不掉，或者……怕被报复？”
怕被报复？
沈文琅的心猛地一沉。
是了，他沈文琅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对Omega尤其不耐烦和反感，除了几个好友，几乎没人敢靠近。高途那样隐忍的性格，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或许是真的怕他清醒后恼羞成怒，反而怪罪于他，所以才急着划清界限，把一切定义为“安抚”，宁愿自己默默承受，也不敢要一个“负责”。
这个认知让沈文琅胸口堵得发慌，比易感期时的燥热更让他难以忍受。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躲什么躲？
他想起高途离开时，那句轻飘飘的“先去工作了”。那么晚了，他一个身上浑身是伤的Omega，走路都费劲，要去哪里工作？
“操！”沈文琅低骂一声，猛地站起身。
包厢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绚丽的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那些嬉笑玩闹的身影在此刻的他看来，变得无比碍眼。
他不能再坐在这里。
他必须找到高途。
“哎？文琅，你去哪儿啊？”赵斌在他身后喊道。
沈文琅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有事先走了。”
他快步穿过喧闹的舞池，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径直走向酒吧出口。推开那扇隔音门，外面相对安静的晚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夜幕降临，沈文琅站在街边，看着周围车水马龙，第一次感到一种茫然无措。他该去哪里找高途？他甚至连高途在哪里打工都不知道。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几乎从未联系过的名字，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而规律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沈文琅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空气中，那个在记忆里隐隐约约的鼠尾草气息又仿佛萦绕出来，缠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