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琅这几天异常烦躁,他知道他的易感期要倒了,乐不得有理由请假不去上课。
沈文琅不耐烦地在房间里踱步,手机屏幕上是与高途的聊天界面,满屏的绿色之中仅有几块星崩的白色且极其简短。
“嗯。”
“知道了。”
“对不起。”
这就是高途只会说的几个字。
这种单方面的交流几乎要让沈文琅发疯,明明是他一直瞒着自己,怎么还不和自己说实话,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作为一个s级Alpha,他的易感期本就比一般人更加难熬,情绪波动更大,而且最爱钻牛角尖。而今年,这种焦躁感似乎达到了顶峰。不知为何,在家中的每一刻,他都控制不住地想联系高途。
这不对劲。沈文琅很清楚这一点。高途不过是他的同学、跟班,一个对极其普通的omega。自己最讨厌omega,按理说,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引起他如此强烈的关注,应该只会有厌恶。
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高途不一样。
沈文琅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又点开了短信,这个号称十年后的自己发的消息。
【算我拜托你,照顾好他,别再让他受苦。】
高途是个omega已经证明是真的,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证明高途和自己的关系以后并不一般。
沈文琅不敢细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易感期的烦躁和那条短信带来的不安交织在一起,终于击垮了沈文琅的理智。他抓起车钥匙,随意套了件外套就冲出了家门。
沈文琅把车停在高途必经的小巷口,坐在车里。他觉得自己快要炸了,可他控制不住要找高途。
车内的空气沉重得像要形成实质化的雾气,他扯开领口,大口呼吸,却只觉得更加燥热。信息素在体内和车里横冲直撞,鸢尾花的气味浓得几乎肉眼可见。
他知道这样不正常。以往的易感期也会情绪波动、敏感易怒,但不会这样...痛苦。像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要求着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想要那一股清香。
他拧开车内的冰水,大口大口的灌进喉咙里。可是,没有用,这些不够。
过了很久很久,那道熟悉的身影总算出现,高途刚刚下课,逆着灯光走向这条回家必经之路。
微弱的灯光在高途身后勾勒出一圈模糊的金边,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步伐不急不缓,带着他惯有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沉静。
就是这股沉静,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躁动不安的沈文琅。此时此刻,刚刚咽下肚的冰水没有一丝效果。
在看到高途的瞬间,沈文琅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体内奔腾叫嚣的渴望压倒了所有思绪,他猛地推开车门,跨了出去。
“高途!”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重的渴望和委屈。
高途闻声抬头,看清是他时,脚步顿住,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慌乱的情绪,但很快又被惯常的平静覆盖。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唇线,透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
巷口的风将沈文琅身上失控溢出的鸢尾花信息素送了过去。
高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作为一个伪装成Beta的Omega,他对信息素,尤其是沈文琅这样顶级Alpha的信息素,敏感得可怕。那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的侵略性气息,带着易感期特有的压迫,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他笼罩。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
可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沈文琅易感期异常敏感的心脏。
“你讨厌我?”沈文琅几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将高途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和信息素之下。他眼眶发红,盯着高途,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连靠近一点都不行?”
高途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指尖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他避开沈文琅灼人的视线,低声道:“没有。沈同学,听老师说你易感期到了,快回家吧。”
他的声音尽量平稳,却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待下去,自己要扛不住了。
“你讨厌我?!”沈文琅低吼,情绪彻底失控,他一把抓住高途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高途,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手腕上传来剧痛,周身被对方滚烫的气息和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包裹,高途的呼吸变得急促,Omega的本能让他感到恐惧,但骨子里的倔强却支撑着他抬起头,迎上沈文琅通红的双眼。
“沈同学,对不起,我在上学,没有看到消息。”他咬着牙,试图挣脱,“沈同学,你清醒一点!你看清楚,我是高途,是你最看不起的、平庸无奇的‘Beta’!我帮不了你。”
他刻意加重了“Beta”两个字,像是在提醒对方,更是在提醒自己。
“谎话!”沈文琅猛地将他拉近,两人几乎鼻尖相抵,灼热的气息交缠,“你身上的味道,上一次跑步……每次靠近,都不一样……那不是Beta该有的!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高途浑身一僵,瞳孔骤缩。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用了大量的抑制剂,却没想到在对方S级Alpha的感知和易感期的极端敏感下,还是露出了破绽。
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沈文琅心中那种“被欺骗”的愤怒和“抓住把柄”的扭曲快感交织升腾,然而,比这些情绪更强烈的,是那股从灵魂深处钻出的、对眼前这个人近乎疯狂的渴望。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高途因为紧张而微微翕动的鼻翼,落在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上。
那抹清淡的、若有似无的鼠尾草香,在浓烈的鸢尾花气息中顽强地钻入他的鼻息,像沙漠中的甘泉,对他此刻燥热灼痛的灵魂发出无法抗拒的缓解。
“就是……这个味道……”沈文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迷恋的沉醉,他低下头,循着那诱人的气息,本能地向着高途的颈侧靠近。
“沈文琅!”高途彻底慌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声音里带上了惊惧的哭腔,“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
Omega脆弱的颈侧腺体暴露在顶级Alpha灼热的呼吸下,预示着极度危险。高途的挣扎和恐惧,像最后一盆冷水,短暂地浇醒了沈文琅一丝残存的理智。
他动作顿住,看着高途泛红的眼圈和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算我拜托你,照顾好他,别再让他受苦。】
那条短信的内容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他在做什么?
他正在成为那个让高途“受苦”的人吗?
他的教养哪去了,他怎么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一丝清明拦住了他。沈文琅猛地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冰冷的车门上。
高途立刻脱离他的束缚,后退了好几步,靠在巷子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屈辱。
沈文琅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看明显被吓到的高途,易感期的狂躁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懊悔和茫然。
“对……对不起……”他哑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无措和后怕。
高途没有回答,只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戒备地盯着他。
巷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浓烈的鸢尾花信息素依旧在空气中弥漫,却仿佛失去了方向,徒劳地盘旋着。
沈文琅看着逆光中高途单薄而紧绷的身影,看着他被自己攥出红痕的手腕,心脏一阵阵抽痛。
他好像……把事情搞得更糟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高途的恐惧和疏离,他……只是……只是有些渴望。
“对不起,求求你,抱抱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