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刻,忙完一天的工作的高途终于有空联系自家儿子。视频接通的那一刻,他脸上疲惫而惯有的温和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紧紧锁起,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乐乐!你脑袋怎么回事?!怎么缠着纱布?!”
屏幕里的高乐乐正乖乖地趴在床上,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头上已经拆换过的、不那么显眼但依旧存在的纱布,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光顾着在花生面前装可怜,忘了瞒着自家爸爸了,虽然确实很痛。
他立刻裂开嘴笑得格外开朗且痴呆,眼神却飘忽不敢看他老父亲那温温柔柔的眼神,正准备含糊其辞。
这时,听到动静的花生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恰好入了镜。看到屏幕里一脸焦急的高途,花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上前一步,将牛奶递给乐乐,然后俯下身子对着屏幕认真地说:“高叔叔,您别担心。是我不小心,让乐乐为了我受了伤。”
高途是看着花生长大的,知道这孩子性子沉稳,绝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但看到乐乐头上的伤,还是心疼得不行:“到底怎么回事?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花生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强调了对方寻衅和使用信息素压制,以及乐乐为了保护他而被打到头。
高途听得脸色发沉,但看着花生脸上毫不作伪的自责和担忧,又看了看自家儿子虽然“虚弱”但明显精气神还不错的样子,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什么样子,只能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啊……乐乐这孩子笨了些,花生你也别太自责。既然报警了,就按程序走。乐乐,还疼不疼?爸爸给你请几天假好不好?”
高乐乐立刻戏精上身,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还有一点点疼……爸爸,你和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边项目还要一段时间。”高途看着儿子这样,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段时间你在你盛叔叔家乖乖的,不要让爸爸担心……”
“高叔叔,乐乐住在我家你放心。”花生接过话,语气坚定,“我会照顾好他的。”
高途看着屏幕里两个紧挨着的孩子,一个乖巧可爱,一个沉稳可靠,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知道花生做事最是稳妥周到,比他们两个忙起来就顾不上家的爹靠谱多了。
“好,那就麻烦花生了。乐乐,你要听花生的话,不许再调皮惹事,知道吗?”
“知道啦爸爸,我最听话了!”高乐乐忙不迭地点头,一副纯良模样。
“高途!干嘛呢?”刚洗完澡的沈文琅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还保留着带着温度的潮气,高途抬起头“正和乐乐视频呢。”未等说完,手机就一把扣在桌面上。
“怎么不穿好衣服?”高途急着把睡衣搭在沈文琅身上,耳尖逐渐浮上一丝绯红。没等乐乐说什么,高途直接说了句早些睡就挂了电话。
沈文琅骚了骚气的蹭到高途旁边“联系那个混小子做什么,听阿咏说前两天他们被小混混打了,咱那儿子你还不知道,装的人模狗样然后找他花叔叔收拾烂摊子,早就找人报复回来了,一点不像咱俩,也就花生那个傻小子能被他装到。”
被沈文琅从背后换腰抱着,声音从耳边传来,高途的脸越来越红,他能明显感觉到沈文琅的心思早就不放在自己儿子身上。他试图挣脱开,却被人拦腰抱起。
浴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
挂了视频,高乐乐悄悄松了口气,一抬头,就见花生正静静地俯看着他。那眼神清澈明亮,有带着包容仿佛能穿透他一切伪装,直抵他的小心肝。高乐乐心里一虚,下意识地想起身避开,却又贪恋这份专注的凝视。
花生和他,从三岁开始就一起长大,彼此相伴十余年,是最亲密的伙伴。花生知道他所有的小习惯,知道他怕黑又嘴硬,知道他挑食却总会把他不爱吃的悄悄挑走自己吃掉,知道他像个狐狸一样总是耍着小心思。同样,高乐乐也了解花生,了解他表面冷淡下的温柔,了解他对自己几乎无底线的纵容。
正是因为这份了解,高乐乐才能在花生面前将“柔弱Omega”扮演得毫无破绽。也正因为这份了解,他那些背后的小动作,花生或许并非毫无察觉,只是选择不问,由着他去闹,把他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快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花生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地避开了伤处。
关上房门,花生深棕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异样,刚刚他派的人回来说,那群肮脏的家伙已经被人收拾过了,不过……还不够,伤害过乐乐的人他一定会亲自报复回去。
这一宿,乐乐并不知道隔壁的花生很晚才回来。
这里是花咏给花生准备的离学校很近的房子,花生不愿意别人打扰,上学的时候自己就在这间房子住。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精准的花生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做好了早餐,才推开高乐乐卧室的门。
房间里,高乐乐睡得正沉,整个人几乎要埋进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和一小片光洁的额头。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的身上,那块纱布让花生觉得有些碍眼,乐乐睡觉总是不老实,此刻一条腿又骑在了被子上,另一个枕头不翼而飞。
花生走到床边,轻声唤道:“乐乐,起床了。”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甚至不满地咂咂嘴,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花生无奈,只得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乐乐,再不起要迟到了。”
高乐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是花生,意识还没回笼,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像只树袋熊一样伸出胳膊搂住了花生的腰,把脸埋在他腰间蹭了蹭,嘟囔着:“花生……再睡五分钟……”
带着少年晨起沙哑的尾音,像狐狸尖尖一样扫过花生的心头。花生身体微僵,看着怀里这颗依赖地靠着自己的脑袋,栗色的头发软软地趴在他的胸口,心软得像一汪水。他纵容地又等了几分钟,才半抱半扶地把人从床上弄起来,推进洗手间。
等到高乐乐迷迷瞪瞪地坐在餐桌前,眼睛还半闭着,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时,花生将一碗拌好的米饭放在他面前。晶莹的米饭里混着嫩黄的肉末蒸蛋,一些海苔碎洒在香香的米饭上,香气浓郁,是高乐乐最爱吃的。
花生把勺子塞进他手里:“吃吧。”
高乐乐困得厉害,凭着本能舀了一勺往嘴里送,结果方向一歪,差点戳到鼻孔上。
花生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腕,帮他调整方向,稳稳地送到嘴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好笑:“小心点,睁开眼睛看着吃。”
高乐乐吓了一跳这才清醒了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乖乖地吃了起来。肉末蒸蛋拌饭的咸香柔软在口中化开,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眯起眼,满足得像只被顺了毛的猫,桌子下的脚晃悠悠地翘了起来。
阳光洒满餐桌,照在少年柔软的发梢和满足的脸颊上。花生看着他很满意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拿起自己那份早餐,安静地陪着他。
这一刻,两位少年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惬意又满足。高乐乐一边嚼着饭,一边在心里得意地想:有花生在,这一棍子没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