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

焦黑的土地，满地的尸体，死寂的气息......

“霍兄！你在哪？”文帝的呼喊中有着宣神谙。

从未听过的慌张。他身上的伤刺痛了宣神谙的

眼。

她的心像被城中景象烫了一下，猛地蜷缩，难

道这里是当年的孤城？予和陛下都穿越了？

“陛下!

“神谙？”

宣神谙踏在焦土之上，白衣胜雪，不染尘埃，长发如瀑，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面容只剩下一种俯瞰众生、悲悯而疏离的圣洁。她的眼

眸，清澈如同最纯净的琉璃，倒映着天地万

物。

“陛下快随我走！”她说得着急，竟然忘称妾

了，拉着他就想跑。

忽然，一道箭雨袭来，就在即将触及皮肉的刹那，一道更猛烈的劲风撕裂了空气，黑影如蛰伏的鹰隼，挟着凛冽的寒气，瞬间扑至，凌厉

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压向文帝后心！

宣神谙心头一凛，旋身、沉肘。

“砰!

气浪翻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文帝被这股巨力推得倒飞出去，在院中堪堪站稳。宣神谙的手臂也不堪被划伤，却也不忘护在文帝身前。

门外清冷的月光兜头浇下，映出凌益那张轮

廓锋利的脸，深潭般的眼眸正牢牢锁着二人。

文帝瞳孔微缩：“凌益，你想杀朕?

凌益对二人的到来似乎感到诧异，是梦境吗?

杀！想着，他挥刀向二人砍去。

宣神谙手腕一翻，“呛啷”一声清越龙吟，一道

白色光晕将凌益弹飞。

随即梦醒

凌府中的凌益于慌乱中醒来，慌乱地检查自己

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呢？是梦吗？

长秋宫

“神谙，你.....

“陛下怎么了？”她遮掩似的明知故问，还故意

引导，“可是又做噩梦了？

“做噩梦？”他扶了扶脑袋，抡起袖子，查看自己手臂上的疤痕，与梦中一致，而且还多了一道划痕，与宣神谙手上的划痕一模一样!

“不是！不是做梦！”说着，他还将宣神谙的袖子抡起，望着那条一模一样的划痕，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他陷入狐疑，宣神谙也察觉出她和文帝是

中了同心咒，所以自己的伤痕才会出现在他的

身上，并且文帝额头上还有时不时就会闪烁的

月兰圣印!

难道，是自己试图改变所带来的惩罚？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灵机一动，道：“陛下可是

梦见了孤城和凌益？

文帝目光闪烁，重新对上她的眼眸。

她神色凝重道：“妾与陛下许是中咒了！”

“神谙如何得知？”

“妾幼时曾听说过，有一种术法，叫同心咒。陛

下若是中了同心咒，你就会与妾同喜同悲，同

死同生，身心相连，如同一体。妾不会受到你的影响，反倒是你会因着妾的所感所受而发生反应，而且如果妾命令你去做什么，你就会去做。

文帝气得猛锤凤榻：“何等贼人敢给朕与神谙下

咒？！要是让朕找到，非诛了他九族不可!

宣神谙无语地瞥了一眼他，将手中的棉被死死

拽住。

“陛下别气了，时候也不早了，该上朝了。至于

咒术，等妾翻遍经文，再与陛下共讨如何破

解。

“嗯。

其实文帝心中并未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但他也绝不会相信神谙对他会做些什么，借坡下驴就是最好的做法。

等他走后，宣神谙遣宫人们下去，焚香，口中

念念有词：“犀角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谙儿！

“阿父!

宣神谙流下一滴泪，落入痛苦自责的情绪之

中。

宣太公慢慢走近，紧紧抱住宣神谙。

宣神谙强装了大半辈子的大度在此刻突然卸下力来，她贪恋这个怀抱，贪恋在自己软弱的时候有阿父拥抱自己，贪恋阿父带着汹涌的情绪朝着自己澎湃而来。

宣太公在宣神谙的脊背上抚摸，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将一根根尖刺抚平，让一池激荡的湖水慢慢归于平静。

“阿父，神谙好想你，神谙过得好辛苦！”

宣神谙很轻很轻地说，但是宣太公听到了。

“阿父都知道”他松开拥抱，伸手替她擦干眼

泪，“都是神女了，怎么还爱掉小珍珠呢？”

“阿父都知道了？”宣神谙眨巴眨巴眼。

“嗯，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宣太公顿了顿，“谙儿，你做的很好，上辈子的事不怪你，你不必事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我宣太公的女儿，相貌与才能都是一顶一的好，你只需做宣神谙！

宣神谙将头埋进宣太公的手中，泪水像掉了线

的珍珠。

“阿父不在身边，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阿父等了你很久，今天能相见，阿父心满意足。阿父要去轮回了，珍重!

与此同时，在崇德殿中的文帝也有了感应。

指节因骤然用力而绷得死紧，根根青筋在手背

苍白的皮肤下虬结凸起，如同盘踞的毒蛇，微

微颤抖着。那是一种极力想要控制、却濒临失

控的僵硬。

文帝不敢抬头，因为泪水竟不受控制的从他眼

眶中流出。他浓密的眼睫低垂着，在眼睑下方

投下两片浓重的、不安颤动的阴影，将他眼中

所有的情绪死死地遮掩住。下颌线绷得像一张

拉满的硬弓，咬肌在薄薄的皮肤下剧烈地起

伏，每一次隐忍的吞咽，喉结的滚动都带着一

种近乎痉挛的沉重感。

他迅速宣布退朝，然后朝长秋宫方向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