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寺残碑的拓片在档案袋里蜷了三天,直到林野在深夜被月光惊醒。窗棂把月光切成细条,斜斜落在拓片上,那些原本模糊的凿痕突然洇开墨色,像活过来的藤蔓般攀成一行行小字。
“瓷承魂,镜锁魄,双生梅开见真骨。”
林野摸出手机查光绪二十六年的梅家旧闻,指尖划过屏幕时,梅修远的电话打了进来。老头的声音带着喘息,背景里有瓷器碎裂的脆响:“来老宅地窖,瓶……瓶出血了。”
梅家老宅的地窖积着半尺厚的灰,空气里飘着陈酒和铁锈混合的怪味。梅修远举着狼眼手电,光圈里立着个半人高的骨瓷梅瓶——瓶身白得发青,两朵交缠的梅花用胭脂红绘就,花瓣边缘泛着旧瓷特有的蛤蜊光,正是铜镜上那幅双生梅图。
“上午刚从祠堂供桌下翻出来的,”梅修远的拐杖在青砖上戳出闷响,“你看瓶底。”
林野蹲下身,手电光扫过瓶底圈足,那里用青花写着行极小的字:光绪二十六年冬,魂寄瓷中。指尖刚碰到瓷面,瓶身突然震颤起来,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了下。紧接着,一滴暗红的水珠顺着花瓣纹路渗出来,在白瓷上洇成小小的血斑。
“这东西邪门。”梅修远低声说,“当年梅家先祖把镇魂镜拆分,肯定和这瓶子有关。”
林野没说话,眼睛盯着血斑,脑海里却闪过锁龙寺残碑上“本源之魂”的记载。他有种直觉,这骨瓷梅瓶就是困住那股邪祟的容器,而现在,封印似乎正在松动。
突然,梅瓶表面出现一道细微裂痕,从瓶口蜿蜒而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撕开。裂痕过处,血珠渗出得更快,滴落在地窖的青砖上,洇出一朵朵暗色梅花。
“不好,快把它放回去!”梅修远惊叫道,试图去夺林野手中的梅瓶。
但已经晚了,随着一声脆响,梅瓶从中间断开,一股黑色雾气从瓶中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地窖。雾气中,隐隐传来低沉的嘶吼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诅咒。
林野和梅修远被雾气包裹,视线受阻,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林野摸索着抓住梅修远的胳膊,大声说:“这是本源之魂,不能让它出去!”
梅修远颤抖着回答:“可我们怎么阻止它?”
林野想起手中的铜镜残片,虽然只是阳镜的一部分,但或许还能起到一些作用。他掏出铜镜,举在身前,喊道:“梅老,你还记得手札里说的镜术口诀吗?”
梅修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念道:“镜分阴阳,魂归其所,以吾之血,镇此邪祟。”
林野咬咬牙,用手指在铜镜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镜面上,铜镜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那黑色雾气在光芒的照射下,似乎受到了抑制,开始慢慢凝聚起来。
“快,把另一半镜钮给我!”林野喊道。
梅修远连忙从怀里掏出阴钮,递给林野。林野将两半镜钮再次拼合,铜镜光芒大盛,一道星芒射出,击中了那团黑色雾气。
雾气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后渐渐消散。林野和梅修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来,这镇魂镜的秘密还远不止我们知道的这些。”林野说着,捡起地上的梅瓶碎片,“我们得尽快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这邪祟还会卷土重来。”
梅修远点点头,拄着拐杖,和林野一起走出了地窖。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老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