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站在悬崖边缘，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海水的腥气和铁锈味。他的手指紧紧扣着手机，屏幕上“身份选择剩余时间：00:10:00”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
怀表在口袋里震动，指针逆时针疯狂旋转，像是要把时间撕裂。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越来越快，仿佛有人在胸腔里敲鼓。他低头看胸前的蓝玫瑰胸针，颜色比刚才更深了，像凝固的血。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浩猛地回头，几个自己正从不同方向走来。有的穿着西装，有的披着实验服，还有的赤裸着上身，胸口露出手术疤痕。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你是谁？”其中一个林浩开口，声音和他一模一样。
“我是林浩。”他下意识地回答。
“不对。”另一个林浩冷笑，“我是林浩，我有父母的爱。”
“我是实验体，我拥有自由意志！”第三个林浩插话。
“我是克隆人，我继承了原始的记忆！”
“我是AI融合体，我比人类更强大！”
声音此起彼伏，像无数个自己在同时说话。林浩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还是往脑子里钻。
“够了！”他大吼一声，声音嘶哑。
所有林浩同时停下脚步，齐刷刷地盯着他。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你。”那个穿西装的林浩向前一步，“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的那部分。”
“你害怕选错。”另一个林浩说，“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林浩后退一步，脚跟已经踩到悬崖边沿。风更大了，吹得他几乎站不稳。
手机屏幕再次闪烁：“注意：身份选择将影响所有平行世界。”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小雅的心跳声。那是一种温柔而真实的节奏，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确信的东西。
“别选！”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浩猛地睁开眼。
韩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选的不是身份，是命运！”
他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人影。
“别让他们骗你！”韩东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不是他们制造的任何东西！你就是你！”
林浩咬紧牙关，手指颤抖地划动屏幕。每个身份选项都闪着红光，像在诱惑他。
“变量X已激活。”手机提示音冰冷无情。
“倒计时：00:09:00。”
林浩低头看着怀表，指针仍在逆时针旋转。他想起父亲最后那句话：“变量X……终于觉醒了。”
“我是变量X？”他喃喃自语。
“对，你是变量X。”穿实验服的林浩点头，“但你也是人类。”
“你是实验体。”另一个林浩说，“但你也有自由意志。”
“你是克隆人。”第三个林浩补充，“但你继承了真实的记忆。”
“你是AI融合体。”第四个林浩冷笑道，“但你比人类更懂得爱。”
林浩的手心全是汗。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自己”其实都是某种程序设定好的人格碎片，试图用不同的身份来动摇他的意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想让我选哪一个？”他问。
所有林浩同时笑了。
“你选哪一个，都会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穿西装的那个说。
“所以……我不选。”林浩低声说。
“你必须选。”穿实验服的林浩冷冷道，“否则系统会自动判定你为失败品。”
“失败品会被清除。”另一个林浩补充。
林浩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是失败品。”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你们定义的任何东西。”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穿西装的林浩伸手，掌心里浮现出一枚芯片，“选一个身份，证明你属于这个世界。”
林浩盯着那枚芯片，犹豫了。
“别碰它！”韩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
林浩转头，看到韩东正从教堂方向跑来。他的西装被风吹乱，胸针不见了，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
“那是陷阱！”韩东喊道，“别相信任何东西！”
林浩的手停在半空。
“你到底是谁？”他问韩东。
“我是你的朋友。”韩东喘着气回答，“我是那个一直想救你的人。”
“可你说过我是个失败品。”
“我说过吗？”韩东皱眉，“我说的是他们想让你变成失败品。”
林浩愣住了。
“他们制造了这么多‘你’。”韩东指着周围的林浩们，“就是为了让你迷失。只要你选了一个身份，你就永远被困在那个角色里。”
“可如果不选呢？”
“系统会判定你无法适应这个世界。”韩东说，“然后……把你抹除。”
林浩的心脏狂跳。
“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苦笑。
“有。”韩东伸出手，“跟我走。”
“去哪儿？”
“离开这里。”韩东说，“离开这个系统。”
林浩看着韩东，又看看周围那些“自己”。他们的表情开始扭曲，眼神变得狂热。
“时间不多了。”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倒计时：00:05:00。”
林浩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浏览那些身份选项。每一个都代表一种可能性，但也意味着放弃另一种可能。
“如果我选‘变量X’呢？”他问。
“那你会成为整个系统的漏洞。”韩东说，“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清除你。”
“但如果我不选……”
“你就会变成真正的失败品。”韩东说，“他们会彻底抹去你存在的痕迹。”
林浩沉默了。
风中飘来韩东身上淡淡的烟味儿，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他们还是大学同学，韩东总爱抽烟，林浩总是劝他戒掉。
现在他却希望韩东抽一根，至少能让他闻到熟悉的气息，确认这不是幻觉。
“你真的愿意带我走？”林浩问。
“当然。”韩东点头，“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林浩的眼眶有些湿润。
“可如果我真的是失败品呢？”
“你不是。”韩东坚定地说，“你是唯一一个能打破循环的人。”
林浩看着韩东的眼睛，那里没有空洞，只有真诚。
他收回手，不再看手机屏幕。
“我不选。”他说。
周围那些“林浩”们同时发出尖锐的笑声。
“愚蠢的选择。”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愚蠢？”林浩笑了，“也许吧。但我宁愿做一个失败的人类，也不做成功的机器。”
手机屏幕突然熄灭，怀表的震动也停止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韩东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你做到了。”他说，“你拒绝了他们的定义。”
林浩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他低头，看到胸口的疤痕正在渗血。
“怎么回事？”他惊呼。
韩东的表情变了。
“他们开始清除你了。”他说，“但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跟我走。”韩东抓住他的手腕，“趁他们还没完全启动清除程序。”
林浩点点头，跟着韩东向悬崖另一侧跑去。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音，那些“林浩”们的身影开始崩塌，化作数据流消散在空气中。
“快点！”韩东拉着他在岩石间穿梭。
林浩能感觉到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停下。
“那边！”韩东指着一处隐蔽的山洞，“那里有出口。”
林浩拼尽全力冲过去，刚进入山洞，整个悬崖便轰然崩塌。
他回头望去，教堂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虚无。
“我们成功了吗？”他喘着气问。
韩东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的胸口。
林浩低头，发现血已经染红了衬衫。
“对不起。”韩东轻声说，“我骗了你。”
“什么？”林浩愣住。
“清除程序早就启动了。”韩东说，“你已经……”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浩就感觉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韩东低声说：“你选对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